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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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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注一擲,我抬手撫上連汀的臉龐,對她柔聲道:「連碧說得是,我也早盼著與你長相廝守,但只怕有人不容得我們。」 連汀秀眉微顫,顫聲問道:「誰不容得我們?」 我再退一步,將身形隱入竹林的陰影中,沖她展眉一笑,「公子蘭。」 越過連汀的肩膀,我看到小謝的神色一震,怔怔地朝我看過來。 「花不語,你果然不簡單啊。」她的嘴角慘然而笑,當胸橫舉起手裡的峨眉刺。 連汀緩緩轉身,手中的軟鞭如靈蛇出洞簌簌而動,「不錯!公子蘭容不得我們,他要將我嫁給夜郎王子。我只有拔了這根刺,這根紮在我心裡十四年的刺,方能保得太平安穩。」 話音落,她已快如鬼魅般閃到小謝面前,揮腕就是一鞭抽了過去,小謝也不招架,將峨眉刺直逼至連汀的胸前,迫得她撤招自救。 眨眼工夫,連汀攻了三招,小謝還了三招,兩人緊守門戶,分毫不給對手機會。 時不我待,看她二人打得難解難分,再不逃就沒機會了,我慢慢地挪動腳步,一點一點地倒退著進了竹林,眼看離她們越來越遠,我撒腿就要開溜。 身子還沒轉過去,腰上驀地一緊,一條手臂橫過來禁錮住我,將我拉入懷中。我駭得不住狂掙,卻徒勞無用,心裡驚急,嘴裡又不敢喊出聲,只差沒哭出來。 沒等我回過神,一張瀲灩姿容湊到我的眼前,吐氣如蘭地貼在我的耳畔輕語,「壞話說夠了,就想跑嗎?你還沒問過本公子的意思呢?」 我「啊」的一聲驚呼,隨即壓抑進嗓子眼裡,慢慢將頭扭過去,公子蘭盈盈而笑的眉眼,正對著我上下打量。 「原來你背著我,倒會編派我的壞話,我怎麼不知道你的嘴這麼壞?」他伸手在我臉上擰了一把。我無語地看著他,心想,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冤枉啊公子,我哪有!」嘴裡喊冤,心裡念頭飛轉。這一夜走馬燈似的,你方唱罷我登場,想不到竹林裡還蹲著尊大神。 「是啊,公子很冤枉,不僅被你背後罵,還要睜著眼看你說瞎話。」他忍不住好笑地在我耳邊吹了口氣。 麻癢的感覺瞬間竄過全身,我微微顫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問道:「公,公子,你怎麼來了?」 「你忘了今天是月圓之夜?小丫頭有沒有想我?」竹林外的呼喝聲越來越響,他還有心思問這些閒話。 「想你做什麼?!我現在只想躲得遠遠的,你快放開我!」我用力掰他的手指,可惜效果如同蜻蜓撼柱。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我氣得直想張嘴咬他。 「你要是敢咬,我就把你的牙一顆一顆掰下來,說到做到!」他也不理會我的掙扎,一手摟著我,饒有興致地說道,「有什麼好躲的,有我在,她們誰能傷了你?」 「沒了你,這戲等下還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公子蘭清冷的嗓音縈繞在我的耳邊,我欲哭無淚地瞪著他的姣好容顏,心裡忍不住地大罵特罵。 如果不是因為你,她們幹嗎要殺我啊?! 公子蘭你這個變態,不整死我你難受,還是怎麼的?! 第十二章 又待鳳來棲 春花哪堪幾度霜,秋月誰與共寒光。 「沒了你,這戲等下還不知該怎麼收場呢。」 陣陣蘭香縈繞在我的鼻端,公子蘭將我攬在懷中,一手為我拂起鬢邊散下的碎發,另一隻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朵潔白的玉帶蘭,蘭花芬芳瑞吐,黃蕊玉瓣。 他將蘭花別進我的發角,審視了片刻,終於放開對我的禁錮。我與他凝眸對視,他俊美的臉龐融合在夜色中,唇邊挑了抹似是而非的淺笑。 蒼翠欲滴的綠竹搖曳在他的身後,竹葉上沾了夜露,閃爍著點點月光。 氤氳寒氣籠罩著竹海,他宛若天人姿態翩立在白霧中。我挺直脊背,揚起下巴,沖他粲然而笑。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若不做殺人的刀,反要成為任人刀俎的冤魂! 他神色微怔,眸中閃過光華,幽遠深邃。我無心細究他的眼神代表什麼,這世間註定了有些事是我想躲也躲不過的,那些生生世世錯亂的記憶,本不該存在,自我成為美貌爹爹的女兒那刻起,便命定要走入這個光怪陸離的旋渦中。 含章宮裡數十載恩恩怨怨,如今都要我一人背負,天定我的命,我無力回天,只能隨波逐流。 「含章宮是泥潭,只有化身清蓮才能濯而不妖。這裡沒有人救你,唯有自救。」他笑著對我緩緩開口,俊美無儔的臉龐清冷無情,「我並不想迫你屈服,而是要你心甘情願,待你羽翼豐滿那日,方可與我一同鵬程萬里。」 我綻出最誠摯的笑容,與他拉開距離,「多謝公子抬舉,我無能承受。很多事我以前不明白,現在卻懂了。我是山野之人,能身入含章宮,自是因為爹爹身份特殊,公子利用我挑撥連碧和連汀相鬥,她們人人都有恨我的道理,我無從辯駁。謝姐姐沒有錯,連汀也沒有錯,往常竟是我錯了。若想在這含章宮裡立足,我須做個強者,才不致任人宰割。」 公子蘭面帶幾許讚賞地看著我,我續道:「柔蘭閣幾日相處,公子教我明白一個道理,我想在公子面前裝傻扮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公子身份尊貴,我恪守本分,不敢奢望登天窺月。」 我向竹林外走了幾步,轉過頭,鄭重問他:「公子要我將戲演完,我不敢不去,可公子的心裡……真的半分不後悔嗎?」 我凝神看他,他臉上神色不變,眉峰微蹙,晃過一絲疏神,我點點頭,「流年春易老,這世間最難求的便是真心人。連碧待公子的心,還望公子將來不會後悔!」 二十年彈指一揮間,物是人非。 韶華易散,宮闕高閣,更哪般能見癡情女子,笑靨如舊? 再回首,也只在夢中。 只希望過了今日,我不會是第二個小謝! 天香閣外綠竹林畔,連汀和小謝對峙,兩人身上皆是不同程度地掛了彩。 連汀的袖子扯脫了一隻,粉白藕臂上縱橫著猙獰傷口,血肉外翻中隱約可見斑斑白骨。小謝下手陰狠,但自己也強不到哪兒去,滿頭長髮被削去了大半,綠衣被連汀的鞭子刮成碎布條,兀自有血汩汩冒出來,幾乎染成了血衣,哪裡還有半分翠袖招展的美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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