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屋恨 | 上頁 下頁
一八二


  出了房,下了廊,便見劉徹一身黑色衣裳。負手站在院中瓜果旁,聽見聲音,回過頭來。見了她地衣裳,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面上卻笑意盈盈,道,「嬌嬌醒了?」

  「那麼大動靜,我要再不醒,可就不好了。」她微笑道。「徹兒在看什麼?」

  劉徹的眸亮了一亮,執起她的手,道,「沒什麼,只是看到了這些瓜果,想到民生而已。昔文皇帝有言,農事為天下之本,實乃至理。朕打了這些年的仗,似乎也要顧一顧民生了。」

  「陛下能這樣想。」她欣然道,「也是百姓之福。不過……,」

  她尚未說下去。卻見縹紫過來稟報道,「陛下。陳娘娘。」她進宮不久,雖然陳阿嬌待她親善。卻少見皇帝地。如今在劉徹面前,不免瑟瑟,勉強說完,「那位錢大嬸來訪,想見一見娘娘。門下不知如何處理,讓我來稟報一聲。」

  夠資格求見陳阿嬌的,臨汾城不是沒有,只是不會是一介農婦。何況,她並不知道陳娘娘身份。陳娘娘在外面遇見了人,如何對待親善,是陳娘娘自己的事。但他們到了別院,就不一樣了。

  「是嗎?」陳阿嬌有些訝異,放開劉徹地手,嫣然道,「請她進來吧。」

  「龍夫人,」農家裡彼此親善,閒暇時串串門,最是常見的。他們搬來此住地不久,眾人看他們氣度不凡,又兼不知底細,本持觀望態度。然而陳阿嬌與人親善,頗得人好感。錢大嬸今日又見了人家夫婿歸來團聚,幹完了農活回家想了想,抓了些東西就來拜訪祝賀,然而院中龍家下人的氣勢臉色卻讓她戰戰兢兢,見了陳阿嬌才喘了口氣,微笑道,「今日見龍先生回來,正巧新摳了藕,挑了些白嫩的,送過來,給賢夫婦當下酒菜,也算是賀你們夫妻團聚。」

  阿嬌眨了眨眼,感覺倒是很新奇,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倒還沒有收過不相干的人的禮。極是感念錢大嬸地心意,接過籃子道,「那就多謝大嬸了。不過,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東西。」回身吩咐道,「縹紫,去拿些錢來。」

  離劉徹遠了,縹紫便恢復了靈動,籲了口氣,屈膝一笑去了。

  「不用了。」錢大嬸擺手笑道,「農家這個時節,最多的就是藕,不值幾個錢的。哪敢收夫人的陳阿嬌嫣然道,「可巧,我家最多的就是五銖錢了,不值大嬸一籃藕的。」

  一席話說的錢大嬸也笑了,道,「既如此,那我也就收了。」遠遠的看了劉徹一眼,湊近阿嬌道,「龍夫人,你地夫君看來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難得又疼你,要惜福呢。」

  阿嬌聽得又一笑,送走了錢大嬸,將藕籃交給縹紫,吩咐道,「給廚下的人,讓他們晚上做來當晚膳吧。」

  縹紫應了一聲是字,輕輕退下。

  「看來,」身後傳來劉徹戲謔地聲音,卻原來劉徹趁著她交待縹紫的時候,已經緩緩走近,道,「若不是朕來地及時,再過些日子,嬌嬌便真地要成了農婦了呢。」

  她撲哧一笑,回身正色道,「既然如此,東巡返回的儀仗還要幾天才能到臨汾。不知道這幾天裡,陛下可願陪阿嬌扮一扮農夫呢?」

  劉徹怔了一下,望著她,徐徐道,「卿所願,朕不辭也。」

  上官桀挨杖罰之時,上官雲與上官靈都在別院之中。上官雲從房中推了窗看,遠遠地見了哥哥面上慘白,更是哀呼連連,不覺淚水涔涔而下,聽得上官靈在身後輕輕歎了一聲,回聲怒道,「那也是你的哥哥,你為何沒有半點哀傷?」

  「姐姐這樣說就不對了。」上官靈垂眸道,「姐姐焉知妹妹沒有難過?只是難過了,一定要像姐姐那樣哭麼?我們還是先討了傷藥,待會為哥哥上藥吧。」

  上官雲壓下心底火氣,自去討了傷藥,與上官靈來到上官桀下榻的地方。

  上官桀上完藥後,趴在榻上,歎道,「雲妹,做哥哥的千辛萬苦為你們兩個掙下如此機會,你身為長姐,怎麼還沒有靈妹聰慧,白白放過了呢?」

  上官靈站在上官雲身後,聞言一怔,咀嚼著靈妹兩個字,淡淡一笑。

  從前都只喚她阿靈的,現在,改換心思了麼?

  上官雲恨恨瞪了上官靈一眼,委屈道,「我做不來那樣的事。」

  她是大家小姐,自詡琴棋書畫,都不遜於人。便是陳娘娘最擅長的琵琶,也能精通。本來躊躇滿志,卻不料陳娘娘根本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主。

  上官桀暗歎一聲,想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怪爹娘和自己將她寵壞,意興闌珊道,「你們都回去吧。」

  上官雲忍氣回房,終於對上官靈吼道,「你得意了吧。不過是庶出女兒,卻得到陳娘娘賞識,連哥哥都另眼相待,終於踏過我一頭,得意了啊。可是委屈自己討好人家,有什麼了不起?」

  「姐姐這話說差了。」卻不料上官靈搖搖頭道,「第一,娘娘雖然不見得喜歡姐姐,但待妹妹也是一般,看不出喜惡來。第二,姐姐覺得出身高貴,不肯與平民為伍,卻不知道真正高貴的人,如陳娘娘,無論行何事,還是高貴之人。縱然陛下親眼所見,不還是對娘娘寵愛有加?姐姐太在乎此節,卻是著相了。第三,我從來不覺得委屈。」

  「娘娘行事,雖然出人意料,這一個月裡,我跟她到處行走,行平生所未行之事,只覺暢快,對她更加敬佩,沒有半點委屈。」

  上官雲一怔,看著這個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妹妹,眼神陌生。仿佛那不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

  一二六:初陽東升耀天下

  皇帝的儀仗車馬沿著汾水方向緩緩行了一天,近晚的時候到了晉中地界。御前總管楊得意宣陛下意旨,在晉中歇一夜,待來日再繼續啟程。

  一襲寶藍色衣裳的少女從禦輦上跳了下來,楊得意連忙迎了上來,喚道,「公主殿下車馬勞累了一天,先進行宮歇下吧。」

  劉初眉毛一揚,就要發作,然而思及什麼,終究忍了下來,冷哼一聲,越過楊得意,進了行宮。

  晉中官員為迎接御駕,下足了功夫。這行宮寢殿整理的雖沒有長安城中的未央建章二宮繁華,卻也是頗說的過去了。莫愁伺候了劉初梳洗,覷著這個一向脾氣和善的小公主一臉陰鬱之色,小心翼翼的說,「陛下也是念著公主身子不好,又不善騎馬。這才沒有帶公主走的。」

  「可是人家也很想娘親啊。」劉初氣苦道,「平日裡說什麼千疼萬疼我,到了關鍵關頭,還是拋下我一走了之。最是無情帝王家,我算是見識到了。」

  「話不是那麼說的。」莫愁啼笑皆非,謹慎的望瞭望四周,叮囑道,「這話莫讓他人聽了。否則,陛下就算最是寵愛公主,也不會輕饒的。「本來就是。」她坐在錦榻上,越想越是心灰,「本來出長安的時候,哥哥就不在身邊;到了臨汾,娘親病了,不能前行。如今連父皇都丟下我了。到最後,竟是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御駕儀仗中回京。」

  她平不下來心氣,起身道,「我到外面走走,不許著人跟過來。」

  出了寢殿。徒留莫愁在身後呼喚。一陣秋風吹過來,劉初清醒了些,沿著長廊走了一會。聽見廊下一陣豪邁的笑聲,「冠軍候有你這樣的弟弟。倒也可慰平生。」

  笑聲有著絲絲縷縷的熟悉,然而更讓她熟悉到骨子裡去地卻是那個久未有人提過的名號,到如今,扯了出來,還是一陣疼痛。

  站在廊角望下去。廊下遍植著嘉樹。到了深秋,葉落枯黃,唯有數株松柏,尚持盈盈綠色。一對少年面對著站在樹下,背朝著她的那個人背脊寬廣,有絲熟悉,卻一時想不出是誰。對面地少年似乎聞聲,微微仰起頭來,看見她。神情一愣,眸底閃過一絲異色,眉目竟是比尋常女子還要精緻三分。無比清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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