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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歡樂的日子那樣和美,以至於再過七日,冠軍候沒的噩耗遞到宮裡,劉初無論如何都不能置信。

  「明明前幾日,霍哥哥還好好的,怎麼……就……?」

  元狩六年九月十八,驃騎軍中得力幹將,趙破虜與薛植連袂來探望冠軍候。

  霍去病極是高興,不顧母親嚴令,讓下人呈上幾壇美酒,與好友酣飲。

  彼時,趙破虜尚取笑道,「一代名將,竟囿於床榻之間近半月,實在是奇事。」酒酣之際,霍去病命人取來沙盤,彼此演練,指點山河之際,溘然長逝,音容尚在,一代將星就已隕落。

  少掌使夫人哭的死去活來。

  霍去病,是衛少兒唯一地兒子,最值得她驕傲的兒子。

  偏偏英年早逝,年方二十四。

  陛下悲痛異常,吩咐下去,為冠軍候霍去病舉行最盛重哀榮的葬禮。

  霍去病下墓茂陵,作為武皇帝日後地陪葬墓,是臣子極大的榮耀。墓冠做成祁連山地形狀,以瞻顯其一生地功績。

  一萬驃騎軍自發為其舉哀戴孝,哀悼這位令人敬佩的,一生未曾一敗地,傾國名將。

  只是,再盛大的身後榮,也挽不回年輕而光芒萬丈的生命。

  而從衛家第二代最顯要而蒙聖寵的冠軍候霍去病的逝去,隱約可以窺見,曾經寵冠天下的衛氏,漸漸走向衰落。

  元狩六年,冠軍候霍去病逝,侍妾浣蓮之子,霍嬗,襲其爵。方在繈褓。

  陛下下旨,封霍去病異母弟霍光為奉車都尉、光祿大夫。

  九十五:女兒心事綿如錦

  聽聞冠軍候霍去病去世的消息,悅甯公主劉初將自己關在長門宮,半步不出。

  「早早,」劉陌掀簾而入,看見那個將自己藏在殿內最深處,眸上還有些紅腫的妹妹,心下憐惜,輕聲道,「你要是再哭的話,冠軍候在天上,也會難過了。」

  「嗯。」劉初輕輕應了一聲,道,「哥哥,我是不是很傻?」「怎麼?」劉陌有些驚訝,「一向自認聰明的早早突然覺得自己傻了。」

  「我知道霍哥哥是衛皇后的外甥,」劉初卻不理他,逕自道,「也知道衛皇后和娘親勢成水火,卻不管不顧,執意與霍哥哥處在一處。」

  「原來,」劉陌沉默了一下,道,「這些你都清楚。不過,既然娘親不介意,說明就沒有關係了「哥哥,你說,怎麼明明前些日子,人還好好的,一轉眼,就去了呢?生命多麼無常。」

  「是啊。所以我們要更加珍惜眼下,莫要讓自己日後後悔。」

  「其實,」劉陌遲疑道,「霍將軍這個時候去,也不是不好的。人人都只記得他是馬踏匈奴的英雄。留在記憶裡的都是那個少年得志,戰無不勝的冠軍候。之後,無論衛家如何,都和他無關了。」

  「也許你說的都對,」劉初緩緩回過頭來,卻道,「可是,我寧願他敗了,不得志了,或者因為衛家,與我徹底對立。至少,他還活著。活著,比一切都重要。」她說話的語氣極靜謐。眼神亦是一片冰雪之色,劉陌看的心驚。道,「天氣正好。你陪哥哥出去走走吧。」

  劉初點點頭,乖巧的起身,出了殿,才覺得殿外的陽光。亮成一片純白色,刺地人不得不低下頭來。

  未央宮依舊一片繁盛,絲毫不因為這世上少了一個人而亂了分寸。劉初深吸了口氣,竟在一片鮮花著錦中,窺出一點荒涼來。忽然聽見身邊清涼殿后菊花叢中,傳來輕輕的啜泣聲,宮女細聲細氣的勸慰,「衛長公主,你要再哭。就會傷著腹中孩子了。」

  劉初心中一慟,只覺腳步軟軟地,有些邁不開。不管她們從前如何不睦,至少在這一刻。都在為同一個人傷心。

  菊花之後。劉斐低低應了一聲,攙著侍女的手。轉了出來,見了劉陌劉初,迥然一驚。劉初不願意驚擾到她,微微頷首致意,拉著哥哥地手,道,「我們往那邊去。」

  從清涼殿過去,遠遠的就是宣德殿,再過去依次是玉堂,昭陽,便是皇帝日常所居,宣室殿了。劉初隨手所指,本意只是隨意走走,落在奉母命出來尋覓長姐的諸邑公主劉清眼底,便成了徹底的挑釁。

  「站住,」劉清款步而來,笑意盈盈,「初妹這是要往父皇那裡去?」

  劉陌微微皺眉,護住妹妹,有禮道,「不勞諸邑公主費神。」

  在未央宮裡,雖然皇子女中最受寵的是悅甯公主,但宮人最敬畏地卻是皇長子劉陌。日益沉穩的風度,以及受寵的母親,妹妹,讓眾人對其日後有著極高的期許。在劉陌的注視下,劉清也不覺退下半步,卻仍倔強的抬起頭,傲慢道,「聽說悅甯妹妹在我表哥去世前曾向表哥求過親。表哥早有如花美眷,麟兒伴身。身為公主,如此不知自愛,倒也難得。」

  劉陌並不知此事,聽聞不免一怔,回身看妹妹臉色一白,卻也微笑的端起架子,反擊道,「至少霍哥哥答應娶我,也不願意娶你這個——表妹。」你……」劉清氣的渾身發抖,越過他們,向劉斐走去,道,「大姐,我們不理他們,回椒房殿去。」忽然一怔,看著姐姐漣漣落下的眼淚。

  原來,霍去病不是不肯娶親,只是,一直沒有等到能夠讓他點頭地人。

  未央宮裡,幾位皇子皇女的衝突,陳阿嬌不久後就聽說了。愕然良久,方歎了口氣,她一直以為劉初年紀尚幼,卻不妨,也漸漸到了情竇初開的豆蔻年華。

  她微笑地望著憂心忡忡的劉陌,道,「不用擔心早早,我會去安撫她地。」

  劉陌顯然對娘親很信服,放寬了臉色,點點頭,忽然低聲道,「其實冠軍候過世,我也很難過地。」

  那樣一個桀驁孤高,氣吞山河的少年將軍,溫和穩重如劉陌,亦心懷仰慕。

  陳阿嬌輕輕拍拍他的額,道,「娘親知道。因為,娘親也很難過。」

  她捧了琵琶,進殿,看見劉初坐在榻上,怔怔的出神,連她進來都沒有看見。

  「早早,」她喚道,看著她一驚,這才看見自己。

  「娘親,」她安靜喚道。

  「不知不覺,早早也有十二歲了。竟就快可以嫁人了。」

  劉初將臉埋在膝上,良久,方嘟噥道,「除非有比霍哥哥更好的人,不然,我誰都不嫁。」

  陳阿嬌失笑,輕輕理過她的青絲,問道,「告訴娘親,你……真的,很喜歡霍哥哥麼?」

  「我不知道,」劉初迷茫道,「那一日,說要他娶我,只是有感而發,隨便說說。想著反正以後要嫁人,與其像劉斐,劉紜一樣嫁一個不喜歡的人,不如嫁給霍哥哥。」

  「可是,他死了。」眼淚彌漫上劉初的眼眶,「他死後,我回想以前他的形貌笑語,竟然覺得,自己當初說那些話,都是極真心的。」

  「娘親,你們都不曾告訴我,霍哥哥是有侍妾的。」她低低道。

  「因為我們都不覺得,這是很重要的事。」陳阿嬌道。不過是很平常的事,霍去病醉酒。衛少兒遣來婢女伺候。

  後來,就是霍嬗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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