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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劉徹在這動人的歌舞之間微微低首,舉起酒盅,一飲而盡。當年,他就是在這座大堂裡邂逅衛子夫,嫣然而唱,歌聲曼妙,腰肢柔軟,輕盈旋身中撒下百般柔情,讓他怦然心動,忘記了椒房殿裡阿嬌明媚的笑容。

  也許真的是事過境遷,慢慢的,便沒有了當初的心情。記得的,反而是阿嬌嘴邊噙著的微笑,雲淡風輕。哪怕,那唱著歌兒的人有著千般風情,勝過當年的衛子夫,亦不能讓他的心再起波瀾。

  青衣侍從捧上酒壺,楊得意接過,為劉徹斟滿。

  這邊,劉陵注意著劉徹和劉婧的神色,淡淡一笑,亦飲了一杯。旋即亦被滿上。

  「好了,」劉徹拂袖,淡淡道,「歌舞無趣,皇姐陪朕到平陽侯府的後園走走吧。」

  輕盈歌舞的女子刹時停了下來,雲霓頓覺羞辱,秀目中,已經隱隱含了淚。平陽長公主卻盈然而起,面上並無失望神情,揮手讓她們退下,含笑道,「皇弟既然開口了,姐姐敢不從命?」

  九十:舉棋難定天外天

  劉徹起身,負了手,向外而去。黑錦尊貴冕服,漸漸消失在眼前。劉陵亦含笑跟了出去。

  侍酒的青衣侍從低了頭,欲退下,卻聽見身後平陽長公主冷冷的聲音,「妍兒。」

  李妍嫣然一笑,掀下小帽,露出一頭濃密秀美的青絲,伸手將臉上的妝泥抹去,露出一張明豔無雙的容顏,遠勝方才的雲霓。回身拜倒,「長公主好眼力。」

  「你好大的膽子。」劉婧寒聲斥道。

  「妍兒只是覺得,」李妍低下頭去,輕聲道,「能夠親見陛下,對妍兒他日或有所助益。而且,妍兒對自己有自信,陛下不會發現的。」

  劉婧微微放緩了神情,吩咐道,「你先回去,待陛下離了再來見我。」冷哼一聲,帶著神色驚奇的阿蘭拂袖而去。

  李妍悠悠歎了口氣,將手上託盤放在案上。

  陛下前來平陽侯府,雖說不可能是專為一睹傳說中的絕色紅顏,但或多或少存著些一窺風貌的心思。少時,娘親病逝,拉她到床前,殷殷囑咐,女子但凡要珍重自己,才能為人所珍重。

  絕色如娘親,少年時也吃了不珍重自己的虧,最終將花樣容顏消磨在柴米油鹽中。

  不是見縫插針,就能收穫自己想要的果實的。此次家宴,她若來了,就算陛下惑于她的容顏,心裡也難免將她看低。唯有在意料之外的,才能引起男人的興趣。

  有時候,不見,比見更讓人心生期盼。

  所以,她自矜身價。

  只是……歌姬院

  「嬤嬤若是覺得妍兒能成事。可否再幫妍兒一個忙?」李妍嫣然道。

  「什麼忙?」

  「幫妍兒取一套合體些的侯府僕役衣裳來。」

  「你要做什麼?」嬤嬤一怔,隨即通曉,倒抽一口冷氣。「你想青衣侍宴?」

  「想要得到陛下歡心,光琢磨對手是不行的。」李妍微微一笑。「最重要地,還是陛下本人,不是麼?雖然聽了陛下的很多事,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想親自看看。陛下是什麼樣地男人?」

  她捧了酒壺,低首進了大堂,站在陛下右側身後極遠處。用最不引人注意的目光,打量著端坐在主位地黑衣男子。

  平心而論,就算不是九五之尊,劉徹也是個頗吸引女子的男人。不怒而威的面上,有著飛揚的眉,銳利如一譚黑泉的眉眼,以及極薄地唇。

  威嚴。而,令人難以親近。

  李妍在心裡歎了口氣,她的家鄉有一句話。薄唇的人最是無情。而陛下,危功赫赫的此生事蹟。無不說明。他是個極薄情的人。無論是對臣下,還是對妃嬪。這樣的人。她真的可以迷惑的住麼?

  她自問,半點把握俱無。

  而飛月長公主劉陵,果然是長安聞名的美人兒,周遊在長安權貴之間,如同一枝誰也摘之不得地開在絕壁之上的桃花,薄卻豔的極盛,所謂桃之夭夭,再也沒有比一個夭字更適合形容這個女子地了。

  劉陵如此,那麼陳阿嬌呢?

  她垂了眸,心裡揣摩著那位未曾謀面的大漢第一寵妃地風姿。緩緩行在回院地小徑上。

  「李小姐。」女子叫喚的聲音嫣然自矜。

  她訝然抬首,看見前方長廊盡頭,劉陵手執紈扇,微笑望著她,眼神有著貓戲老鼠地傲岸。

  那樣的容光,照的劉陵眼眸亦一亮。

  「李小姐果然好容顏,」劉陵悠然道,「只是,飛月明明聽說李小姐病了,李小姐又青衣侍宴,出現在大堂。欺君之罪,好大的膽子。」說到最後,話音一冷,眼神也透出點點肅殺來。

  李妍微微低首,看著自己身上尚未換下的僕役衣裳,無法推託。

  飛月長公主,並不是養在深閨裡的公主,聰明有口辯,當年與陳娘娘平定膠東之亂,天下聞名。她卻在長公主肅殺的眼神下嫣然一笑,「長公主說笑了,陛下並沒有指名要我獻唱,妍兒充其量,不過算騙了平陽長公主。長公主已經原諒我了,飛月長公主還要追究麼?至於青衣侍宴,妍兒素來仰慕陛下,想借著獻酒,一窺陛下龍顏,雖然是妍兒不對,但是還算不上欺君吧?」

  「好,」劉陵不免拍掌道,「李小姐果然聰慧。只是飛月便不明白了,」她悠然轉身,向前走去,「李小姐若真的聰慧,怎麼會冀望進宮伴架呢?」

  李妍跟在劉陵身後,唇邊漾起笑意,「怎麼,陳皇后不願意妍兒進宮,所以讓飛月長公主作此態麼?」

  「你未免太看高自己了。」劉陵冷笑,「阿嬌姐才懶的計較你。是本公主覺得你資質不錯,不忍你自作孽,撞的頭破血流,特來點醒你幾句罷了。」

  「妍兒受教,」她溫順的低下頭來,問道,「不過……飛月長公主是怎麼認出妍兒的?」

  「你的裝扮並沒有什麼問題,」劉陵淡淡一笑,「不過你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太久。除了有些美麗的女子,不會有其他人會用那樣審視的目光來看另外的女子。李小姐,你說……是麼?」

  「你也許的確聰明,」劉陵的眼神漸漸轉冷,「但也不必當別人都蠢笨。我猜你是希望當另一個衛子夫,但是,你揣量過沒有,當年的陛下,和如今的陛下,心境可相同?而且,就算你年輕,你貌美,你們李家,可有衛青,霍去病那樣的人才?憑你的資質,完全可以尋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徐徐圖之。走這條路。贏了,固然可以一朝榮華,雞犬升天。但若是輸了。你自問可承受的起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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