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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劉徹回首,卻見馬車上阿嬌掀開簾子,面色平淡,雙眸有明瞭之意。心中便一歎,他本不願阿嬌接觸這樣肅殺的事。卻忘了,她生命中地第一次肅殺,竟是他帶給她的。到如今,刀光劍影,或是血流漂櫓,都已是平常事。

  「嬌嬌,」他上了車,沒有回頭,低聲道,「朕送你回堂邑候府吧。」

  「嗯。」

  「……過了今日,不要隨便出府了。劉堂縱然先前認不出你來,在今日之後,也知曉你的身份,若見了你,定然對你不利。」

  陳阿嬌沉默良久,忽然噗哧一笑,「皇上,你是否知道,适才我為劉堂診脈,他實已病入膏肓。若無我師傅為他調養,三年是說久了。不出一年,多半就不行了。」

  「朕並無意難為劉堂。」劉徹看了她一會,道,「到底是我劉氏子孫。朕能饒過膠東王與江都王後裔,便容不下一個劉堂麼?只要他能放棄,朕可以當作沒有這次刺殺,善待他。」

  陳阿嬌便低下頭去,淡淡地笑,她並不清楚劉徹這樣說是假意是真心。但是在劉徹已經獨掌君權,君臨天下的如今,劉堂地存在,實在微不足道。

  可是,無論如何,她並不希望劉堂無聲無息地死去。

  也許是少年時對劉榮若有若無的歉意。若不是她和娘親,劉榮本來有機會,君臨天下。最終卻無聲無息地死去。

  被劉徹冷落的那幾年,她也曾隱秘的想過,如果,當初,嫁的是劉榮,仁慈寬厚的劉榮,是不是,會幸福很多?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更何況,她並不愛劉榮。可是那個在未央宮春日,和善的微笑,喚著她阿嬌妹妹的少年,她從來,就不希望他死去。

  漸漸到了堂邑侯府。她在飛揚的車簾間已經看到侯府朱紅色的煊赫門庭。

  數日未見的劉陌站在門前,看見馬車,眼睛亮了起來。

  「娘親,」陌兒喚道。

  阿嬌看著他,便不覺憶起了廿年前的劉榮。相似的風度,溫暖的笑容。

  最是無情,帝王家。

  這句話,她聽了太多年。有無數這樣的或是那樣的事例證明了它的正確性。

  她忽然心中一痛,在心中默默道,「陌兒,娘親必不會讓你有機會嘗受這樣的痛苦。」

  手心一暖,卻是劉徹執起她的手。「嬌嬌,」他看著她的眸,溫言道,「朕不會讓陌兒走上劉榮的路。」

  劉榮失勢,是因為漢景帝疏遠了他們母子。

  劉徹心知阿嬌對自己的一雙子女有多麼看重,如果,這樣一個誓言能夠讓阿嬌更加安心,那麼,他並不吝於作出這樣的承諾。

  七十四:上祀時節風光好

  廷尉府在長安城裡緊鑼密鼓的搜查了半個月,還是沒有劉堂的消息。這些日子裡,內廷吏張湯很是煩惱,他雖然擅長刑囚,但是對這些真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也是束手無策的。嚴刑拷打了半個月,自盡了三個黑衣人,卻也只是問出他們的主子果然是昔臨江王的庶長子劉堂。當年被老僕帶出臨江王府後,這些年在大漢境內流落,因為劉堂身子不好,這才來長安求醫。再問劉堂可能的下落,便俱都不發一詞了。

  對這樣的結果,劉徹自然不滿意。君上雷霆怒火發了幾次,張湯亦只得加大力度,並吩咐屬下嚴密監控最後一個黑衣人,不得讓他輕易尋死。長安城內一片肅殺,人人皆感覺到不同一般的氣氛。

  轉眼便到了春月,上祀節。歷來上祀節是要往河邊祓禊驅災的。這些日子,為了不讓娘親擔心,陳阿嬌便再也未踏足堂邑候府外,總算可以放風,自然心花怒放,更別提早早了。

  寅時是宮中太后與皇帝妃嬪祭祀的時間。世家貴戚,一般到了卯時才出門。人乘了車馬,浩浩蕩蕩出了堂邑侯府,向長安北郊渭河而去。自然帶著一隊陳府府兵。

  其餘長安城貴戚世家自然也是要出來的。陳阿嬌在車上,聽著左右路上遇見別家車隊的相互寒暄,風冶在車外稟道,「娘娘,是秣陵候家人呢。」

  阿嬌便掀開簾子,果然看見右手一架華貴馬車中,劉陵掀簾。含笑的臉。

  劉陵吩咐道,「跟侯爺夫人說一聲,我往陳娘娘那去了。」攜了流光。下車來。侍衛知道飛月長公主與阿嬌素來交好,點首應是。不以為意。

  陳阿嬌亦吩咐停車,讓劉陵上來,含笑道,「幾日不見,陵兒越發嬌豔了。真的沒有中意的郎君麼?」

  劉陵沉默了半響。方悠悠吟道,「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在這個年代,我如何找的到這樣地人呢?你看看,不論是你,還是卓文君,那麼美好的女子,都被辜負了。」

  陳阿嬌便無言,想起和劉徹彼此間牽扯不清的牽絆。所謂家家有本難念地經,果然是有些道理。

  「所以啊,」劉陵明媚一笑。「我便是立志不嫁,也絕不肯委屈了自己。便在這繁華錦繡的長安城裡。做一個穿插在權貴之間地永遠不老去的交際花。也是不錯的。」

  說話間,便到了渭河邊。早春的風吹過河面。風中落下瓣瓣桃花,再也沒有更美的了。

  祭祀之後,便是踏青地時候,重重府兵守候著,也不怕人來。阿嬌和劉陵俱不是怕冷的主,便赤了足,在渭河裡尋找著經冬的魚,相互潑灑,不一會兒便彼此都濕透了。劉初怕冷,在岸上羡慕的看,喊道,「娘親,陵姨,上來吧,不然要受寒了。」

  自然有人服侍她們換了乾爽衣裳。劉陵抱著劉初,道,「早早,我們來放風箏好不好?」

  劉初好奇的神色很是可愛,「風箏是什麼?」

  「風箏呀,便是早早在地上拉著線,它在天上飛的東西。」劉陵心思靈動,說做就做。吩咐人找來竹篾,細紙。她和阿嬌俱是巧手,不一會兒,一個精緻的竹風箏就製成了。

  阿嬌囑早早迎了風站,將風箏鬆手,三月三的風清而勁,風箏便悠悠上了天。

  劉初歡笑,看風箏搖搖欲墜,本能的奔跑起來。

  四周地人便俱都仰起了臉,看天上悠悠浮著的美麗蝴蝶形狀的風箏,俱都新奇。沒有人注意到從渭河上首走來地一行人。

  風忽然勁了起來,吹斷了線,在眾人的歎息聲,蝴蝶風箏悠悠蕩蕩地向河上游漂去,一個倒栽蔥,墜在了灰衣人足下。

  劉初興奮地丟下了線軸,奔過來,膩聲叫喚,「哥哥。」

  眾人盡皆跪拜,道,「參見皇上。」劉徹神色淡淡,道,「起吧。」投向阿嬌和劉陵的目光,意味深長。

  館陶大長公主含笑道,「皇上怎麼來了?」

  劉徹亦微笑,「祭祀完畢,朕念著姑姑了,所以過來看看。」

  東方朔拾起腳下地風箏,反復翻看,贊道,「果然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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