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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金碧輝煌地太廟裡。置放著天子祭祀時才能用九鼎八簋,莊嚴尊貴。大漢朝前四位皇帝的靈位,金晃晃的字晃痛了陳阿嬌地眼。阿嬌低下頭去,念起幼年時景帝疼愛自己的景象,心下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世事變遷。若舅舅在黃泉下知道自己被劉徹錯待,還會否為她心疼?

  敬告太廟是一年中地頭等大事。縱然是劉徹也不敢怠慢,危然正立,於是編鐘奏起祭樂,主祭就位。劉徹持節參拜後,肅然道,「嗚呼!小子陌,流落在外,今歸於中。受茲赤社,但盼悉爾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順,毋桐好逸。毋邇宵人。惟法惟則!」

  於是主祭道,「請兩位皇子參拜各位先皇。」

  太廟裡。劉陌劉據身著正式冠服,各自上前,肅然參拜。

  殿中諸人並殿外妃嬪官員,盡皆拜下去。

  祭祀持續了許久,待得終於結束,已是午後。

  皇帝用最隆重的方式,承認了皇長子劉陌的存在。自此,大漢官吏們仿佛剛剛看見了,皇帝膝下,尚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皇子。

  「皇上,」宣室殿裡,久病未出的丞相公孫弘亦掙扎著來到,恭敬稟問,「皇長子劉陌,前朝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不知究竟算是嫡出還是庶出。」

  眾人緘默,其實論起出身地尊貴,再也沒有一個皇子能與劉陌抗衡的了。要知道,他的母親,是先孝文皇帝的外孫。然而自衛家一門封五候,榮寵亦是無人能及。外戚世家權勢喧天。

  殿上,劉徹垂眸,面上不辨神情,看不出喜怒。

  「自然是嫡出了。」內廷吏張湯含笑跨出道,「大人們不要忘記,陳娘娘懷著皇長子和悅甯公主的時候,可還是無人能逾的皇后身份。」

  殿中,桑弘羊不免看了張湯一眼。內廷吏張湯,正是當年處置陳皇后巫蠱案的人。他的長處,從來在於揣摩君主心思,這次也不例外。而他是否認為賣了這樣一個人情給陳家,陳家就會對他既往不咎。

  張湯說的是實情,連皇次子劉據地先生石慶與莊青翟亦不能駁。公孫弘細覷劉徹臉色,皇帝的眸色極深,雖看不出歡喜,但也並沒有反對。於是一笑。

  這事就算板上釘釘的定下來了。

  然而,公孫弘卻想不到,長門宮裡,陳阿嬌對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並沒有抱著多麼歡喜地態度見母親憂心忡忡,並未展歡顏,便有些擔心,輕聲喚道。

  「陌兒,」陳阿嬌回身,憂慮的看著兒子,遲疑問道,「告訴娘親,你希望,像你父皇一樣麼?」

  劉陌一怔,立即明白了阿嬌地意思。

  「其實,兒子更喜歡外面。但是,現在也是很好地了。」他垂下眸,淡淡道。

  阿嬌緩緩一笑,輕輕撫過劉陌的額頭,「陌兒,你要知道,娘親只是希望你和早早過地好,沒有更多的奢望。」

  「無論你承不承認,他都是你父皇。」陳阿嬌忽然道,「別和他強了。要知道,從今天起,盯著你一舉一動的可比以往多多了。」

  劉陌微泄了氣,奄奄應道,「是。」

  「我無法不讓你走上今天這一步,因為這是你應得的。」她悠然道,「可是,陌兒,一旦你的名字正式寫上的玉碟族譜,你也便有了你甩不掉的負擔。那個位子,爭也不是,不爭也不是,你要好好想想。」

  「娘親不必為陌兒擔心,」劉陌含笑道,意氣風發的挑了眉,「娘親,你要相信,我會保護好你和早早的。」

  陳阿嬌一怔,無法欺騙自己,适才劉陌的動作,和他的父親,是多麼的如出一轍。

  六十七:雪夜未央覺冷暖

  史官來問來年年號的時候,劉徹正從宣室殿出來,打算赴柏梁台的家宴。念及上林苑的秋狩,隨口道,便是「狩」了。

  辭舊迎新的日子,連王太后都從長樂宮出來。這段日子,她的身子不錯,坐在柏梁台上首,含笑看著劉徹緩緩步上。在眾妃嬪的參拜中問道,「阿嬌呢?」

  劉徹的眸子染上一點陰翳,道,「她大約身子有些不爽快,便不來了。」

  王太后點點頭,也沒有太在意,道,「皇上既然來了,宴會大約就開始了吧。」

  魚貫而入的宮人捧來臂粗的蠟燭,將柏梁台照的亮如白晝。輕歌曼舞的歌妓在台下唱著婉轉請揚的歌。劉徹與衛子夫分別坐在王太后左右首,衛子夫行過禮後,方才坐下。「父皇,」諸邑公主劉清甜甜的喊道,端起酒盅,走上前來,「兒臣祝父皇澤施天下,亦祝我大漢國柞綿長。」

  劉徹含笑應了聲好字,接過來,一飲而盡。其中自然是新豐酒。皇帝和皇長子一樣不能喝最近風行長安的碧釀春的消息,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衛皇后卻是知曉的。劉徹看著這個他一直疼愛的女兒,自從阿嬌母女回宮,他有多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到她了。念及此,不由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衛子夫,燭光下,她正含笑端坐,母儀天下的架子,儀態萬萬。

  「父皇,」劉清軟軟的喊了一聲,仰起頭來,眼中有著渴望,「清兒新學了一支歌舞。父皇來椒房殿,清兒跳給父皇看,好麼?」

  「清兒。」衛子夫不得不轉過頭來,道。「你父皇國事繁忙,你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劉清低聲應了個是,卻還是偷偷望著劉徹的臉色。在之前的太多次,只有她以這樣或那樣的理由,當夜。父皇多半會駕臨椒房殿,陪伴她們母女。

  然而劉徹卻拂袖飲了口酒,淡淡掃過劉清含笑地臉,道,「改日吧。」

  衛子夫心中便一痛,那痛卻是緩緩的泛上來,不劇烈,卻空茫。看著女兒掩飾不住訝然和失望的臉,受盡寵愛地劉清。從沒有受過冷落的諸邑公主,如何明白一旦君恩不在地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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