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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第三卷 冠蓋京華

  昔年陳翁主,冠蓋滿京華。
  今日子夜醫,妙手惠人疾。
  未央君意來,延為帝子醫。
  恨深不相見,事發動京華。
  君王愕良久,帝姬封悅寧。
  猶唱《佳人曲》,無處覓芳蹤。
  驅車望前路,前路有知音。
  即墨城傾處,故園一段心。
  女子操殺伐,猶烈鬚眉身。
  始知無計避,舊夢不可期。

  二十八:求醫蔔藥竟何如

  元朔六年初

  時光如水輕逝,元朔五年逐漸到了盡頭,轉眼又到了新的一年。在過去一年內,大漢境內並無十分災害,漠南大戰又大捷,揚威匈奴,普天同慶。恰逢年關將近,帝都長安本應張燈結綵,慶祝新年,未央宮上下卻彌漫著一片淡淡的緊張氣氛。

  皇長子劉據久病未愈。

  事實上劉據最初也不過是偶感風寒,這本是孩子容易患的疾病,所以衛皇后雖然有些不悅,倒也沒有懲罰照顧小皇子的奴僕內侍。御醫看了脈後,開了方,也並不說嚴重,但小皇子總不見好,拖了半個多月,轉眼就到了年關。

  宣室殿

  「我大漢國庫因連年對匈奴用兵,耗費不少。故臣想,可以實行鹽鐵歸公等法,增強國家收入。」

  「唔,」劉徹用手扣案,「雖然弘羊想法不錯,但鹽鐵,都在諸侯王手上啊。」他思慮道。

  桑弘羊一笑,自元朔二年劉徹接受主父偃建議,頒佈推恩令,這些年來,已經開始逐步對付諸侯王,若不是因為攻打匈奴,騰不開手,只怕以他雷厲風行的決斷,大漢內戰已經爆發了。

  果然,身邊,公孫弘上前諫道,「諸侯王本應為皇上分憂,皇上可下令將鹽鐵專賣權回收。」

  汲黯在一邊怒道,「鹽鐵權歸諸候,是高祖在世時賜給諸侯王的權利,公孫弘你現請鹽鐵歸公,是不是想陷皇上與不仁不義,數典忘祖的地步?」

  桑弘羊暗歎,這個汲黯,仗著是老臣,實在是……偷眼瞄見劉徹本來有些意動的面色陰沉下來,正在這時,殿外傳來噪雜聲,劉徹冷冷揚頭,問道,「外面怎麼了?」

  過了一會兒,楊得意進來,稟道,「皇長子殿下的風寒逾轉嚴重,皇后娘娘不敢擅專,派人稟告皇上。」

  劉徹心中一片煩躁,「砰」的一聲將手邊杯盞摜在地上,砸個粉碎,「那些御醫都是幹什麼的,小小風寒都治不好,養他們何用?」

  宣室殿裡所有內侍宮女都跪下去,噤若寒蟬。

  「皇上,」桑弘羊朗聲笑道,「皇長子殿下的風寒,微臣也略有耳聞。臣知長安西市有一家醫館,他們有一種熏香,喚作五葉沉水,有甯心靜氣的功效,對小孩子風寒疾病也有好處,微臣斗膽,請皇長子試試。」

  「是麼?」劉徹望著他,「不過是一種熏香,能有如此功效?」

  「此五葉沉水香的確有神奇之處,皇上若不信,可以問公孫丞相。」

  「皇上,」公孫弘面色有些尷尬,「臣妻最近的確在家使用一種熏香,臣雖然老邁,但每日聞著,倒真有些清醒提神之效。不過,這熏香是否能治皇長子的病,老臣卻不知道。只知道……」

  「知道什麼?」

  「這個子夜醫館館主醫術高明,臣妻自幼患心疾,蒙皇上恩典,讓御醫醫治,也只能勉強克制,月前在子夜醫館取了藥,竟然很少復發了。」

  「哦,」劉徹淡淡聽著,轉臉吩咐道,「楊得意。」

  「奴才在。」

  「你著人去子夜醫館取一些沉水香來。」

  「是。」

  「若是皇長子身體好轉,」劉徹淡淡笑道,一絲奇怪的意味在他眼底蔓延,「桑弘羊,朕定會嘉獎。」

  「臣不敢,為皇上分憂解勞,是臣分內之事。」桑弘羊泰然自若的跪拜道。

  招財看見桑弘羊出得宮來,連忙迎上去,「少爺,天氣冷,要下雪了。」為他披上一件大氅。

  「嗯。」桑弘羊攏了攏衣裳,慢吞吞的走向自家馬車,「長信侯和雁聲小姐最近在做什麼?」

  「柳侯爺最近搬回自己府邸,開始打造重弩。雁聲小姐還是每天早上去醫館,過午前回來。不過小少爺和小小姐最近都跟著她。」

  「少爺,」招財放低了聲音,「牧場那邊,要不要?」

  桑弘羊遲疑了一下,「算了,」他苦笑,知自己畢竟還不能視人命如草芥,「這裡面的玄機,就算有人查出來,也看不懂的。」

  ***

  椒房殿

  「皇上,」當劉徹跨進椒房殿時,衛子夫率眾人跪拜。劉徹一把把她攙起來,微笑道,「子夫,你已經是皇后,不必這樣多禮的。」

  「臣妾不敢。」衛子夫盈盈道,一頭秀髮,迫若朝霞。「這些都是皇上的恩典,子夫心甘情願。」

  劉徹滿意一笑,走進殿來,「據兒怎麼樣了?」

  「皇上差尚內侍送來的五葉沉水香,子夫請眾御醫看過,雖不知是否對症,但御醫們說,總是無害的,於是子夫命人在據兒內室點著,說也奇怪,據兒症狀竟好了很多。」

  「哦?」劉徹深思著,彎腰看了看此時唯一的兒子。劉據此時尚小,只四五歲年紀,睡在小床中,臉兒紅通通的,還算安穩。

  「皇上,」衛子夫眼紅了,這個兒子牽著她們母女四人甚至衛氏一族,實在不容半點閃失,「沉水香雖好,但據兒總不能用這香吊著,臣妾聽說,制這沉水香的大夫醫術高明,可否請他給據兒看一看?」

  「子夫是從哪聽來的?」劉徹起身看她,眼神有著一絲淩厲,語氣幽微。衛子夫大驚,跪道,「沉水香送來時,臣妾憂心,問了送香的內侍幾句。」

  劉徹緩了臉,走了幾步,道,「那大夫醫術再好,畢竟是宮外之人,怎能請進未央宮?」

  「皇上,」衛子夫一臉哀懇,劉徹看她楚楚可憐的容顏,又念及自己唯一的兒子,當初,劉據出生,他還是很開心的。心一軟,道,「我查一查他,若是沒什麼可疑,朕准你所請吧。」

  此時,椒房殿的兩個男女,並不知道,因為這一句話,未來生出多少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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