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金屋恨 | 上頁 下頁 |
六 |
|
建元二年,少年帝王在其長姐平陽公主府邸,遇到了美貌溫婉的衛子夫,為其後帝后的爭端埋下了伏筆。 阿嬌恨,阿嬌怨。那麼多年的情分恩愛,到最後,她的徹兒,居然轉過頭去喜歡別的女子。這讓她,情何以堪?甯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激烈性子,讓她做出樁樁件件不為徹兒所喜的事。好好的恩愛夫妻,漸行漸遠。 那個她愛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年的男子,轉過身去,不肯看她。於是看不見,她癡怨的眸光底下對他的深深愛戀。 轉瞬便到了光元五年。 這一年,陳阿嬌和劉徹的情緣,終於走到盡頭。 宣室殿隱隱傳來了消息,陛下已決意廢後。阿嬌聽了後,落了一整夜的淚,終於道,「請陛下過來。」 她其實不知道他會不會來,也不知道,她希不希望他來。走到這個地步,其實,早已是,相見爭如不見了。 「你真的決定……要廢了我嗎?」 到最後,終於不能堅強。靠著偌大宮殿裡的空曠柱子,慢慢問。仿佛,非如此就不足以支撐自己。 劉徹背對著她,負手淡淡道,「今後,朕會讓人好好照顧你,你珍重。」 「為什麼?」阿嬌死死盯住他的背影,他寬大的衣裳,紋理細緻,沉穩不動。 她記起那一年未央宮長長的遊廊,她沿著長廊歡快的跑過去,繞過御花園的假山,那個嚶嚶哭泣的小男孩。 不知不覺,那個男孩已經長成了一個雄才大略但陰沉狠絕的君主,她卻依然是當年那個嬌憨稚軟的女孩。 「當事情發生以後,追問理由還有用麼?」 劉徹緩緩的走出了甘泉宮,身後傳來阿嬌撕心裂肺的喚聲。 「徹兒……」 他頓了一頓,終究沒有回頭。 阿嬌開始砸東西,甘泉宮一片靜寂,只聽得瓷器碎裂的聲音,清脆如敲在每一個人心裡。 三日後,聖旨到達甘泉宮, 「皇后陳氏,惑于巫蠱,不可以乘上命,其上璽綬,罷退居,長門宮。」 五:不知今夕是何夕 韓雁聲手執一卷竹簡,倚在藥廬窗下。午後的陽光穿過窗櫺,映照在她身上,溫暖寧馨。當真像是從古西漢畫卷中走出的女子,美麗空靈。 自那日昏睡過去,她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面她陪著阿嬌與劉徹從兒時初見到各自東西從頭再走了一遍。很怪誕的不可思議的事情,卻對阿嬌的所有喜怒哀樂感同身受,仿佛她們從來就是同一個人。只是在洪荒動亂期間因為什麼原因分開了而已。若在有來到漢朝以前,有人與她說這樣的事情,她肯定會嗤笑他是個瘋子。可是直到半個月後她亦沒有想明白,是她做了一個夢,夢裡的自己成了陳阿嬌,還是她本來就是陳阿嬌,那個韓雁聲,才是夢境。 仿如莊周。 「夫人,」申大娘端著藥推門進來,「這是蕭先生開給你的安胎藥。」這些日子,她到底放心不下蕭方師徒,時常前來看看,順帶著照顧身子虛弱的雁聲。 她立時皺了柳眉,想起那藥苦澀的味道,撒嬌道,「能不能不喝?」 「這怎麼行?」申大娘失笑勸道,「先生說你懷孕初期受傷勞累,母體早已受損,若再不仔細調養,很容易保不住孩子。」她回過頭來,拭去眼角邊的落淚,眸中傷感沉沉,「夫人不知道,我曾有個女兒,和你一般年紀,嫁了人,卻因為難產,母子俱亡。」 「大娘,」韓雁聲心下便有些淒切,含笑勸道,「令愛在天上,也不會願意看著你這樣為她難過的。我喝就是了。」端起藥碗,一口氣喝下,這才看見申大娘眼中透出的笑意。 「傻孩子,」她悠悠的理了理雁聲散亂在鬢邊的一縷青絲,「你雖然不說,大娘觀你言行氣質,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其實,人生在世,能夠照料一下別人,也是一種福氣。」 韓雁聲聽著申大娘話語裡的真心和藹,眼圈一紅,哽咽道,「大娘,」依在她懷裡,這些日子她莫名流落異鄉,心中隱隱知道,這一輩子,怕都是回不去了,彷徨無依。而單卡與師兄都不在身邊,前途迷惘。竟對申大娘憑空生出幾分親人的依賴感。 申大娘笑了笑,撫著她的面頰,慈祥道,「韓姑娘,你如果不嫌棄,我就叫你一聲雁兒吧。」 她怔了一怔,連忙低下頭去,隱住淚水。申大娘大急,追問,「怎麼了?」 「沒有。」她緩緩道,聲音傷感,「我媽媽——娘親也是這樣叫我的。」她撒嬌般依進申大娘的懷裡,「大娘,我認你當乾娘吧。」 「好啊。」申大娘歡喜道,「只是怕委屈了姑娘。」 「娘,」韓雁聲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眼淚還是掉了下來,她將臉頰貼在申大娘身上,對自己說,「這一次,我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母親。」 送回了乾娘,她靜靜的回了身,陽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庭院裡最古老的一棵香樟樹繁茂的枝葉間,弄潮寶藍色的衣襟一角透了出來。韓雁聲淡淡一笑,漸漸見怪不怪。像蕭方與弄潮這樣相依為命,也是一種福氣。忽然想起卡卡來。她如今在古西漢國帝都長安郊外的一個不知名的山間茅屋,不知今夕何夕。那麼,卡卡呢?卡卡又會在哪裡,是不是也一樣穿越到某個不知名的古地?有沒有人在你身邊陪著你?還能不能沒心沒肺的微笑? 很想,很想,你。 這些日子,她慢慢的學著認蕭方藥廬裡竹簡上刻著的字。西漢初年,中國舉世聞名的四大發明中的紙墨尚未出現,文人習慣在竹簡上刻寫自己的文章,一卷竹簡就有一斤多重,很是笨重。而且使用的是秦流傳下來的小篆,龍飛鳳舞,她看的很吃力,終於決定從頭開始學,免得一代女碩士淪為半文盲,太丟現代素質教育的面子。好在小時候媽媽曾逼她學過一段時間的書法,雖然不過堅持了一陣子就放棄,可也總算知道如何提筆,當然她的那一手字在陳阿嬌和蕭方看來也只能用堪堪來形容,甚至又一次,弄潮跑過來看了一會,硬邦邦丟出一個字,「醜」就跑了,氣的她發誓,定要練出一手好字方才罷休。 這些日子以來,她冷眼旁觀,蕭方此人,行事端正大方,高深莫測,必不是簡單的人物。她從前便一直對古中醫感興趣,在現代,中醫已經式微,如今遇見蕭方,自然希望能隨著學一些,也能償一些遺憾。 韓雁聲進了蕭方的書房,伸出一支手指在他面前搖晃,:「蕭方」 蕭方無奈從書卷上抬起頭來,問道,「大小姐,什麼事?」這幾天,她算是被韓雁聲纏怕了,從沒有見過這麼,他在心中選擇用詞,這麼「活潑」的女子。 「蕭方,你說我現在多少歲?」 他皺眉,「你自己多少歲你自己不知道?」 「我……」韓雁聲欲言又止,將話吞了下去,想了想,道,「聽說中醫可以從人的骨骼發育和皮膚狀態判斷人的歲數,很少有差誤。是不是真的?」 「嗯。」他點頭,拿起另一卷竹簡,「你倒是知道不少。」 「我對醫術也略有過一些研究。」她淺淺笑道,「你說我現在多少歲?」 蕭方纏不過她,只得仔細看了看她,道,「二十三四吧。」 韓雁聲心略涼了一涼,淡淡道,「先生肯定?」 「自然。怎麼了?」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