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江山為聘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他果然慢慢直起身子,可嘴角淡淡一勾,伸手撩開袍子下擺,在腰間抽解了幾下,眉一挑,盯住她不放。

  她一眼看見,臉暫態漲得通紅,可又忘了可以閉眼,當下連呼吸都顧不得,手上掙扎得愈發猛,恨不能讓自己就地遁去。

  ……

  他不語,手不閑地撫摸著她。

  她微微躲著,又道:「朝臣們眼下雖畏陛下之勢不敢反對,希圖政事堂高位之人更是趁機希意逢迎,可陛下竟也不顧將來史筆會如何評述陛下此舉?」

  他手上動作稍稍一滯,眉峰陡然一挺,眼神卻是極不經意地探向她,「我該賞你當此良辰美夜卻敢大膽犯顏勸諫?」

  她一梗,無言以對。

  事已成此,她這勸諫亦已晚矣,縱是說了又有何用?

  而她也只不過是怨他獨斷專行,竟不事先同她商量一下……

  此念一出,她便被自己生生駭了一大跳。

  他是尊貴無量的皇帝,想要如何哪裡須得同她商量才能決定?進諫是她的本分,可她又豈能生出這等僭越逾矩的念頭……難不成他對她好,她還真當自己位亦尊貴起來了?

  他似是能看透她的心,目光繼而變得清銳起來,開口道:「朝臣們既以我為剛明之主,便該知道剛好專任而明毫偏察,縱是明主亦有專任之行、偏察之時,而百年之後史書亦不會因此一事而偏頗蓋言。」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嘴角勾出點笑,「況且,你真願看我冊立別人為後?」

  §111.美夜(下)

  她低眼,「臣自是願意。」

  他卻將她的頭按下來,五指穿過她汗濕的長髮捧住她的後腦,口中低吐二字:「欺君。」

  她一下子發起急來,不管不顧地仰脖掙脫他的手掌,盯著他飛快道:「陛下以為我亦希圖後位?」

  真是笑話。

  她是什麼樣的身份、又有什麼樣的名聲,她自己明白!能在他的鑾座之下占得一位已是足夠,她何時期冀過有朝一日能夠立於他身側?既然是不可能求得的事情,她便斷不可能會打那算盤!

  說全然不在乎他後宮盈虛亦是假話,可她貴有自知之明,深知他之所以愛她絕不會是因她的小女兒情態;而她若想幫他更多,立於他身側終也抵不過俯與他身下。既如此,她又怎能不計量如何能向上爬得快?

  她沒那麼不識時務,更沒那麼清高。從兩制大臣到列位政事堂,這是天下所有文臣們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她亦無法免俗。眼下她領知制誥銜、又掌吏部銓課,自然知道從知制誥到參知政事看似不過數步之遙,可自兩制以上,每爬一步又有多難!

  古欽當日的提議是多麼誘人?倘是那後選之人不是沈知禮,而此事又不牽扯狄念欲求旨賜婚一事,只怕她也就答應古欽了。

  她一把算盤所計皆是為了他,可他卻以為她之所以會攪出這一大亂,目的僅在於不叫別人被冊為後?

  想著,她心中便嘶啦一下躥起了火。

  氣歸氣,但她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沖他撒這火,問他一句他尚且不答,何況別的?

  他亦收了那點笑,打量她神色良久,才看明白她這是在同他置氣,當下嘴角又彎了些,握住她的臉龐道;「孟廷輝,你這臣膽是愈發大了。縱是生我的氣,也該斂斂臉色才對。」

  一句話錚叮一聲敲醒了她。

  她心底小驚了下,竟才發覺自己怎就忘了這君臣體面,口口聲聲不奢不求,可她眼下這又是在氣什麼?

  他對她縱容得已是足夠多,多的叫她都有些後怕。

  她一下子斂了神色,硬是擠出絲淡笑來,輕聲道:「臣豈會升陛下的氣?只是臣有一事一直未曾走與陛下知曉,本以為無關大體,但今夜才知甚為重要。」她輕頓,見他沉眉在聽,便繼續道:「當日古相私晤臣時曾言,倘若臣不涉中書奏議冊後一事,他與其餘宰執們便舉名除臣給事中、同知樞密院事一職。」

  古欽之言她有意截留了一半,又改了稍許,是不想再陷古欽於難境,而這片語也應該能讓他明白她當初是多麼的進退維谷。

  本以為他聽了會略感驚訝,誰知他只是輕一挑眉,低道一句:「何須你道?」

  她倒驚訝起來了,這……這豈是表明他早就明白她的心思?

  那他為何還要廢中樞預議側後之權?

  不待她深思,他便又將她抱緊了,似是隨意道:「心中可是想入樞府?」

  躊躇間,她臉上的神色早已將她出賣得一乾二淨,不待回答便讓他看出來,她心中是想要這一職缺的。

  但她顯然不是對軍務有多大的興趣,只是被這能入樞府的機會及同知樞密院事一職的光環給吸引住了。

  他雖瞭解她的心思,但這卻無礙於他的決定。

  樞密院與政事堂的老臣們之間關係不睦依舊,凡遇國家大事須二府共商者,二府意見則時常相左,久而以致政事堂不涉軍務、而樞密院亦不涉朝政。如此二府關係雖可緩和些,但若突逢軍亂國禍,則二職務必無法迅速議同其事,乃致延誤治亂之機,之前柳旗禁軍叛變一事便是個好例子。

  欲使文臣參豫樞府軍務,便是想要一改眼下二府之間的局面。而此次得入樞府之人,將來亦必將列位政事堂,如是方可漸漸緩和二府之間的關係,而使得二府能夠坦然共議軍國大事。

  但這一改便是大事,所動的不只是朝制,更牽扯到了朝中最資深顯要的文臣武將們。選誰入樞府,能夠既使政事堂的宰執們沒有異議,又讓樞密院的老將們放心使豫軍務?

  孟廷輝縱是名聲稍劣,但她在朝的政績卻是有目共睹的;自徐亭一事後,朝中兩制以上的文臣們便沒人敢當面說她的不是,而每當她得以擢升時,那些年輕新俊、改試後的新科進士們更是感到與有榮焉,這絕非是老臣們可以小覷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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