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江山為聘 | 上頁 下頁


  她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許久才彎腰將散落一地的宣紙拾了起來,轉頭去看淩亂地攤了一桌的書。

  京城……

  她閉了閉眼。

  上得了京城,才有可能再見到他。

  高中狀元……雖是遙夢,可也不是不能做吧?

  §6.孟廷輝(下)

  女學外的大街上,二人二馬正慢慢行遠。

  沈知書負鞭在後,回身望去,見已看不見女學堂簷了,才轉頭對身旁馬上的男人道:「著允女子進士科第一人及第者入翰林院,太子此回打的是什麼主意?」

  白丹勇不過一個太子近侍,如何能知曉朝中吏改之事?此時他見沈知書走得不慌不忙,不由有些著急,只急促道:「想必太子已在城中等了我們許久了,沈大人,我們須得快些走,莫要讓太子久候!」

  沈知書見他策馬欲行,急急上前攔住他,面色訕然,支吾了片刻才道:「白侍衛,太子他……他已不在城中了。」

  白丹勇一聽,臉色立刻發白:「沈大人說什麼?」

  沈知書猶在訕笑,「白侍衛莫急,太子他去北面看看,過幾日便回來。」

  白丹勇一聽「去北面看看」幾字,登時氣得一甩馬鞭,沉聲道:「原來沈大人讓我今日陪著一道去女學是藉口!沈大人如今身在館職,怎麼還像當年小時候一樣,同太子搞這種把戲,將我耍得團團轉?」他眼角一皺一皺的,掉轉馬頭便欲往城北行去,「大公子,您這回是想要我掉腦袋嗎?太子到底去了北面什麼地方?「

  沈知書聽見他急得連舊稱都說出來了,忙笑著勸道:「白侍衛何出此言?白侍衛也算是看著我從小長大的,我安能致白侍衛于不臣之地?只是太子有令,我也不敢不從。太子的性子白侍衛自是明白的,倘是能拘於那些條呈規距,那還是太子嗎?至於太子往何處去了,沒得太子允許,我又怎敢隨口亂說?」

  白丹勇雙手緊攥馬韁,眉頭緊皺了半天才道:「可若是太子一人在北面有個三長兩短……」

  沈知書仍是笑:「白侍衛只管放心。太子自幼跟著殿侍諸班直習武,又有平王親身教導,尋常人等哪能害得了他?」

  白丹勇一臉苦色,連連低歎,「此事……此事回頭若叫皇上知道了,還不知要動多大的怒!大公子,您昨日同太子聯手演了一出好戲,可卻是要把我害慘了啊!」

  「白侍衛就別擔心了,」沈知書已然催馬往前走,「若是太子真有個什麼意外,我先把自己的腦袋砍了,給白侍衛當刑臺上的墊腳石,如何?」

  白丹勇苦著一張臉跟在後面:「都什麼時候了,大公子還說這些玩笑話……」

  沈知書笑了笑,未再言語,只挑眉側頭,朝北城外的遠山望去。

  赭色山巔隱有翠色,徜徉在細如棉絮的白雲中。

  他低眼,去青州大營的路,只怕不會那麼稱心如意啊……

  城中桃花始開,嫩紅色的桃瓣飛落四處,惹得蝶蜂追逐不停。

  女子進士科州試三日試剛畢,沈太傅著人封院謄錄判卷之時,沖州城內卻傳出了一個驚雷似的消息——

  太子來潮安了!

  微服簡行,事前沒有通知潮安北路各州府的任何官員,孤身一人便去了青州大營,又一路向南,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勘視了北境沿線的數十個營砦,然後才快馬而返,回了沖州府。

  一入沖州城中,太子便直登潮安北路安撫使司衙門,諭令自安撫使以下涉權軍務者歸衙祗候。

  一舉震傻了潮安北路安撫使司衙門裡的官員們。

  有誰能想到太子會挑這當口來潮安?又有誰能想到太子竟會去青州大營勘視?

  令出如劍,無人敢抗,縱是再驚再懼,也都老老實實地候在安撫使司衙門裡,可心底卻不知太子這步棋走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安撫使司衙門大院的青磚上跪滿了一地的官員們。

  春日遲遲,可一過正午,陽光便從空中如岩漿似的潑下來,澆在這群穿了厚重官服的男人們的身上,任是再心靜如水的人也受不了這種炙烤。

  不少人背後的官服已被汗水浸濕,幾乎每個人都會隔一陣兒就拾袖擦拭額上滾落的汗水。

  有人小聲抱怨:「太子沒說一個罰字,他董大人憑什麼讓咱們跪在這兒候著?」

  旁邊的人壓低了聲音道:「你是沒長眼睛還是沒長腦子?太子先前動了多大的怒都瞧不出來?董大人讓咱們跪在這兒可是上策,否則還不知太子會怎麼罰呢!」

  又有人小聲問:「不過是青州大營松頹了些,不至於動這麼大的怒吧?再說了,董大人好歹是當年平王親選的撫帥,太子不會不看平王的面子就……」

  「你懂什麼?」中間的人打斷道:「十年前的潮安僧尼案聽說過沒有?當年太子才剛滿十四歲,可那手段……」說話的人打了個哆嗦,抬手在脖子上劃了一下,「還是隨平王一起打過天下的人,就這麼給斬了!連報都沒往京中報一聲。」

  周圍一圈人聽見,紛紛垂首,再不敢多言,只覺頭頂陽光竟透著絲生冷之意,連身上的汗意都瞬間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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