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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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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他伸出手指輕輕滑過她熟睡安靜的面頰,微微潮紅的臉頰令她平添了幾分可愛。從什麼時候開始,不隻眼中,連心裡都全是她了?看不到就會想,看到了又想去碰,碰到了又想更加靠近,甚至全部地擁有也似乎無法滿足。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她的感情變得這般複雜?她看著別人時,便只想讓她看著自己,她看著自己時,卻又想讓自己在她眼中有所不同。什麼時候開始,他竟會對一個女子如此牽掛思念?因自己無法成為她心裡的全部而不甘,因她與其他人在一起而嫉妒。他多想將自己種進她的心裡,將她的心滿滿佔據,剔除其他所有,成為唯一,成為全部。 情不自禁,他將她擁在懷裡。 她的發散在肩膀,她的鼻息呼在胸口,他一遍遍摸著她的長髮。公子翌的話言猶在耳,他們都一樣,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她,甚至會不惜一切剷除覬覦她的人,包括彼此。 只不過,他們都想知道,她心裡裝著的到底是誰?或許,正如公子翌所言,他不過是與她多了些緣分。 擁著懷裡的她,緩緩睡去,便是在夢中也看見了彼此相擁的樣子。 為何今夜,竟如此短暫。 §初到江南 宋子星等人又行了一日,眼看前方便是襄陽郡了。一路行來隻遇到了幾個流寇,並未遇到太大阻攔。眼看進入江陵地界,入夜,一行人在一處深山安營紮寨,宋子星自車裡抱出花無多便察覺她滿臉淚痕。方知她已醒過了。 將她放入營帳內的軟墊上,他細緻地為她擦了擦臉,便見她睜開了眼睛看自己。酒意已然散去,她面頰微有蒼白,望著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宋子星心中一緊,卻仍是笑了笑。將她扶坐起來,用墊子撐靠住,宋子星自身旁拿過來一碗雞湯,舀起一勺在嘴邊吹了吹,輕聲道:「你睡了這許多日子,身體虛弱得很,先喝點兒湯潤潤再吃些東西。」 他將雞湯送至她唇邊,她微微怔了怔,目光看向雞湯又看向宋子星,雙眼蓄滿了淚水,一眨眼便流下了臉頰。宋子星淺淺笑了下,自胸口掏出一方布帕為她擦了擦,道:「事已至此,何苦與自己為難。」 她聞言,茫然地靠躺了下去,雙眼無神地望著帳頂,眼淚便順著兩頰流到了耳後。宋子星目光一暗,將碗勺放置一旁,將她攬進胸口,沉聲道:「若然要哭,便哭個夠吧。」 她靠躺在他懷裡,感覺到他的胸口很溫暖,撫在後背的掌心熱度令她覺得安心,她絲毫沒有掙扎,任由宋子星抱著。她並未一直哭,漸漸地便在他懷裡昏睡了過去。 她身體十分虛弱,如果再不吃東西,恐有性命之憂。宋子星望著她昏睡的模樣緊蹙眉頭,緩緩渡了些真氣給她,便將她喚醒了過來。雞湯熱了一遍又一遍,終於還是喂她吃下了一小碗,方才任她睡去。 花無多剛剛睡下,便有出外探路的探子來報,前日,徐清一行遭遇賊匪,損失慘重,兩個馬車也被賊匪搶走了。徐清亦身受重傷,此時性命堪憂。 探子說,襲擊徐清的這幫流寇乃是半夜偷襲,約有兩百餘人,入營後見人就殺,很是兇狠,且訓練有素,不似普通賊匪。一夜苦戰後,徐清這方損傷慘重,部下只余十餘人殺出重圍,其餘全部喪命。 第二日,宋子星派了數十人和隨行大夫去接應徐清,自己則與武政協同其餘一百多人帶著花無多快馬加鞭趕往江南。 花無多雖然醒了過來,每日卻依舊昏昏沉沉,睡的時候總比醒的時候多。宋子星便騰出一輛馬車,專讓她休息。 隨行百人當中,並未有幾人見過花無多的真面目,雖然她未再戴面具,一來,她整日躲在車中無聲無息,二來,即便她下了車也會戴上面巾遮住面容。 車隊依舊向南行進,又行了數日,已過了江陵,眼看便要進入江南地界。 花無多自醒來便一句話都未曾說過,總是在發呆,偶爾會不知想起了什麼而流淚。每日裡吃的東西也甚少,無論宋子星與她說什麼,她總是神色懨懨的,很少反應,甚至有些排斥。即便遇到了攔路搶劫的賊匪,她亦連車門也不開一下。 花無多隨宋子星到江南時是深冬時節。 冬日江南也難掩蕭瑟,連日來一直陰霾多雨,雨不大卻總是淅淅瀝瀝地不停,越發陰冷,令人煩悶。 江南總督府在杭州,但宋子星的安南將軍府卻是在蘇州。 蘇州,安南將軍府邸。 花無多自來此地住下便偏安一隅,很少出門,時常一個人悶在屋子裡。 宋子星幾次來尋她,她都躺在床上,將其拒之門外。宋子星在門外喚她時,她便說:「我睡著。」宋子星只好離去。 自她離開京城,便一直不怎麼答理人,平日吃的也極少,還常常不吃飯一個人悶在屋子裡,不梳洗不打扮,連面具也不再戴了。雖說近日裡時常下雨,不適合出門,宋子星卻也知道,她心情不佳。 宋子星自回到江南便很忙碌,平日裡也鮮少在將軍府,每日卻都抽空來看她,與她說些話,便是問候一句,喚她一聲,也從未有過間斷。雖然她很少理睬,他卻也不以為意。有時候他二人見了面卻也沒話說,便只是坐在一起發呆,宋子星看著她,她則看著屋內一角,目光動也不動。直到他走了,她還在盯著那一角不知在想著什麼,滿目傷心與落寞。 一日,宋子星早早地回了將軍府,命人抱了三罎子陳年佳釀來到花無多的住處。據宋子星說,這酒是他在攻打穹窿山賊時藏書鎮百姓為了感謝他而送的好酒。 聞到了酒香,花無多終於提起了幾分精神,也不管這酒從何而來因何而來,一口氣便喝了很多,卻還是沒怎麼說話。 宋子星偶爾問她一句,她便答一句,宋子星不說話,她便一直喝,直到落日西斜,將這三罎子酒全部喝光了這才作罷。 她酒量很好,可喝了這許多烈酒,卻也有些腳步虛浮。她有些狼狽地歪靠在了桌子旁,屋裡靜悄悄的,天色已黑,掌燈的丫環卻沒有來。 宋子星亦以手支頭半閉了眼睛,顯然也喝得有些多了。 沒過一會兒,她突然沖出屋去,將方才吃下去喝下去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宋子星聞聲亦跟著出來,拍著她的背遞給了她一杯茶水,本欲將她扶進屋,她卻甩開了他的攙扶,腳步踉蹌地自己走了回去。無意間卻在門口的臺階處狼狽跌倒,她推開宋子星的攙扶,翻身爬坐起來,剛起身,卻又手軟腳軟地跌坐了下去,忽然一笑,索性不再動了。 宋子星沒有吭聲,也隨她席地而坐,靠在了門邊。 她靠坐在臺階上,只覺夜風涼涼,吹在臉上一片冰冷,她伸手一摸竟有眼淚。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哭了?用袖子抹了一把臉,恥笑了自己一聲。 夜幕低沉,天空一片晦暗,無星亦無月,只除了夜晚徐徐吹來的冷風,吹散了她些許的酒氣。 她的臉埋在暗影中,過了良久,方才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是我欺騙了他,是我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實身份,是我做錯了卻還任性地怪他欺騙我,負了我……」說到此,她再次淚如雨下,卻仍繼續道,「如果當初我告訴他我的身份,或許結果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我曾經以為,如果他因我的身份而和我在一起,那不是我想要的,可是……」她邊搖頭邊流淚,擦去,卻又流出更多,似已難以控制,「可是,我……我現在想通了,後悔了。我時常想,如果那時候他知道我的身份,就會和我在一起了。我還是我,他還是他,又有什麼不好?身份就是身份,身份本來就是可以利用的,有總比沒有好,我當初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看不清這一點?總以為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會對我純粹的好了,便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不說,我怎麼那麼傻……」她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腿間,越說越傷心,越說越想哭,「現在一切都不能挽回了,再也沒有辦法彌補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呢?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此時此刻她只想找個人訴說,不管那個人是誰。或許宋子星算不上她的朋友,可現下唯有宋子星在她身邊,也只有宋子星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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