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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花無多擅長易容,但無論怎麼易容,花無多心裡都清楚,如果不刻意掩飾,熟悉的人還是容易認出來。因為眼神、體態以及一些不變的特徵。

  花無多之所以會被劉修、吳翌、吳琪等人輕易認出,便是因為她一直未曾刻意掩飾自己的行為舉止、神態眼神、體態特徵以及帶在手腕及手指上的十指金環。

  而此刻那人的眼神瞬間變化,第一眼覺得有些熟悉可瞬間又變得陌生,令花無多直覺此人她認識,卻一時想不起是誰。

  花無多縱身躍下樹來,她瞬間來到公子翌身邊,格擋住了黑衣人的淩厲殺招,將黑衣人逼退一步,對公子翌道:「閉上眼睛,閉氣。」就在她與公子翌閉上眼睛的同時,她猛地擲出一物……黑衣人一瞬痛苦地蒙住了雙眼,四周煙塵四起,花無多趁機對公子翌道:「快跑!」

  她拉著公子翌使勁跑,卻在此時,樹上的黑衣人落了下來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四周煙塵很大,許多人在咳嗽,停止了打鬥。花無多擲出之物叫刺目彈,此物乃唐夜所制,當初洛陽遇襲時,唐夜擲出之物便是此物,此物並沒有毒,只會令人雙目紅腫發疼,難以睜開,只是此物若然擲出者是唐夜便很難令人以為沒毒,所以當日那晚當唐夜擲出此物時,那些人因雙眼劇痛害怕之餘才會急忙撤退。而今由花無多擲出效果則沒有那麼大了。刺目彈唐夜一共有四枚,自那日之後,便被花無多全要了來,以備打不過逃跑之用。因此物製作簡易,唐夜並沒猶豫便將身上帶的四枚都給了她。

  公子琪一時半會兒並無大礙,他們的目標只是公子翌,花無多在心中分析著利害關係,不管面前是誰,在這一刻,花無多想都沒想便擋在了公子翌身前,對他道:「這人我來對付,你快跑!」

  公子翌猶豫了一下,便道:「小心。」

  花無多一瞬不瞬地盯著黑衣人,帶上了十指金環。

  公子翌策馬奔出樹林。

  花無多的武功雖然恢復,卻沒有完全康復。黑衣人的氣息令她知道,自己現下這種狀況難敵對手,所以她只是站著望著黑衣人,黑衣人不動,她亦不動,拖延時間方是上策。

  她並不知道自己會阻攔黑衣人多久,但只要公子翌能跑遠些便好。她心裡只有這一個念頭。

  即便打不過,自己也不會有生命危險,十指金環這武器十分霸道。針入穴可殺人,絲線一觸碰便見血。可攻可守,即便你武功再高,如果遇到這樣詭異的兵器也不易應付,花無多心中有數,只盼拖得一時是一時,實在不行再跑也不遲。

  黑衣人眼見公子翌離去,心知花無多有心拖延,便先驟然發難,一掌向花無多打來。黑衣人招數淩厲,步步殺招,但花無多身體靈巧,武器獨特,黑衣人一時拿她也沒辦法。可是,並沒過多久,花無多便覺胸口開始發悶,氣息運行開始不順,幾次勁力都無法抵達銀針,銀線在中途也會無力斷落下來。面對黑衣人的步步緊逼,她只得不停後退,靠著靈活的步伐,一直躲閃,黑衣人本無心戀戰,幾番將她逼退後,便欲向公子翌離開方向追去,卻又再次被花無多纏上,黑衣人終於不耐煩,目光一變,連出殺招,花無多急速後退,黑衣人驟然打出一掌,直奔花無多胸口,花無多為躲開此掌,發力向後倒飛出去,一躍數丈,黑衣人一掌打空。卻在這時,她突然看到一人縱馬向她躍來,神色驚懼地大喊道:「無多!」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因用力過猛,已飛出了方才落腳的山崖邊,腳下再無可續之力,這一落下,便將掉進深不見底的懸崖,自此萬劫不復。

  大驚之下,她驚懼地望向向她迎面縱馬而來的公子修。「修……」她慌亂而無助地伸出手,察覺自己在快速下墜,身體毫無著力點,這一刻竟覺萬念俱灰,而公子修竟似想也未想,便躍馬撲向了她,義無反顧地與她一起墜入了懸崖。

  黑衣人也看到了這一幕,在崖邊怔了怔,目光一暗轉身繼續追向公子翌逃離的方向。

  煙塵中的公子琪剛剛脫身,便看到了方才一幕,他怔在了當場,一瞬間竟忘了自己還身陷險境,可也只是一瞬,待反應過來,立刻撤馬疾奔,一眾黑衣人亦隨後追去,身影先後消失在林間。

  不一會兒,劉順和數名侍衛已趕至山崖邊,見山崖處還有幾人纏鬥,當中趙真和杜小喜他自然認得,卻未上去幫忙,這時便見那些黑衣人似不再戀戰,亦紛紛退去。劉順以為那些黑衣人是退去,實則那些黑衣人卻是聽到了召喚,向北方奔去,杜小喜和趙真等人也隨後追去。劉順四下不見公子修,便拉住杜小喜,問他怎麼回事,他家公子在何處?

  杜小喜根本無暇顧及劉順,卻又掙脫不開他的拉扯,便一指山崖外,道:「跳下去了。」

  「什麼?」劉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或許因為聽得太過清楚而不願相信,杜小喜被他扯住,心裡擔心公子翌安危,便草草道:「一個女人掉下去了,你家公子隨後縱馬跟著跳下去了。」因花無多帶著不同以往的面具,面具又總是換來換去,杜小喜自然未能認出,而他雖然在李府婚禮上草草見過她一面,此刻心急公子翌安危卻也沒想起來。

  劉順這回聽得明白,一瞬怔在當場,杜小喜掙脫了他的拉扯,拍馬而去。

  杜小喜尚未跑出多遠,劉順便自馬上掉了下來,旁邊隨行的劉家侍衛聽到杜小喜之言,也個個面露驚懼,紛紛跳下馬來,扶起有些腿軟的劉順一同來到山崖邊,崖邊灌木枝上殘留著一塊布料,正與公子修身上所穿衣物布料相同,劉順一下子撲跪在地向崖下眺望,不停地大喊:「公子!公子!……」眾侍衛也紛紛大喊起來,卻哪裡聽得到半點回音。

  山崖深不見底,谷中樹木森密,當下早已不見劉修和花無多的身影。只聽得陣陣風聲,似鶴唳低鳴般吹過耳畔。

  下墜的那一刻,花無多大驚之下,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自己在不停下墜,速度越來越快,眼前,她清楚地看到了公子修縱馬飛躍下來,一瞬間心裡似被什麼東西重重地擊了一下。

  公子修的神色在這一刻分外清晰真切,他恐懼著,害怕著,仿佛掉落了什麼不能失去的珍寶,甚至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珍寶,他急速下墜,毫不猶豫義無反顧,直到碰到她伸出的手,將她拖入懷裡!

  樹枝刮在身上,生疼生疼,他即便再護,也無法護住她全身,他試圖攀住枯枝,枯枝卻脆弱地不停折斷。他手上全是血,飛濺在她臉上。

  她緊緊抱住他,心神霎那鎮定下來,自手中射出銀線,纏繞在枯枝上,漸漸緩住了落勢。

  哢嚓噗……的一聲巨響,是公子修的馬跌落到了實處,馬的屍體插在一棵樹枝上,貫穿了整個身體。馬身早已一路被枯枝刮爛,此刻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想到若然沒有公子修,自己很可能在一瞬間便變成了馬匹那副模樣,花無多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公子修察覺到了她的害怕,緊緊將她抱住,一遍又一遍地輕撫著她的頭髮,輕顫著喃喃自語:「幸好,幸好……」

  這一刻,二人攀住了附近的一根枝椏,相擁而立,花無多整個身體都埋進了公子修的懷抱,毫無空隙,這一刻,她感受到的不只是從前的安全和溫暖,還有些別的什麼,讓她眷戀,讓她想要緊緊抓住。

  ***

  令花無多慶倖的是,雖然掉落懸崖,自己背上的包裹沒有掉,裡面有些乾糧和她易容用的工具,還有一些常用藥。

  她傷勢並不重,都是些刮傷,只是公子修的手和後背有幾處刮傷頗重,幸好她身上所帶的是上好的傷藥,為公子修敷上,想來不日便也可愈全了。雖然這種傷藥有不留疤痕的功效,但公子修的手受傷很重,恐怕還是會留下痕跡。公子修並不以為意,但花無多每次為他換藥時,心裡卻有些難受。

  公子修的馬背上也有包裹,不知裡面裝了什麼,花無多也不便問,馬上還有他的長劍及慣用的弓和黑白羽翎箭,連同箭囊公子修一併取下。

  離去前,他摸著死去馬兒的鬃毛,一遍又一遍。花無多記得,在南書書院開學的第一日,公子修所騎的馬便是這一匹,此馬應該跟了他許多年了吧。

  花無多道:「不如我們將它自樹枝上取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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