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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花無多本沒那麼在意,但公子修的聲音很溫柔,見他掏出一個疊得十分整齊的白色方帕擦向了自己的嘴角,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被人碰嘴角了,公子琪是出其不意,公子修卻是在自己的默許下坦蕩而為,只是他的氣息好近好近,他看著自己嘴角的目光,令她有種頭昏腦熱的錯覺。不自覺的向後挪了挪,心忽然跳的厲害,便又向後挪了挪,他的目光……好近……又向後挪了挪,哎喲……一時沒注意,臀部竟挪出了石凳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當下大窘。

  公子修目光閃過一絲笑意,起身正欲將她扶起,花無多卻剛好在這時站起來,一抬頭便撞在他胸口,眼看又要跌坐下去,卻被他突然拉住扯進了懷裡。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滯不前了,花無多好像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那聲音極大,一想到公子修也聽得見,不禁腦中一片空白。不是沒有被劉修抱過,只是這般緊貼著還是第一次,似有什麼和從前不一樣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公子修擁著自己的手臂如此的緊,如此堅持而不肯放開的緣故。

  她輕輕掙扎,卻沒有用,耳際聽著他的呼吸由淺至深,深到她的心幾欲跳出胸口,恍惚間聽到他的呢喃:「我該怎麼辦……」

  ***

  與此同時,院外有人大聲道:「公子,京城來信了。」

  公子修眉頭一蹙,面色冷了幾分。他放開花無多,低頭時,目光恰與她探索的目光相遇,微微一閃,便轉身走向院門口打開了大門。

  劉順垂首站在門外,目光有意無意地向花無多所在方向掃了一眼。只見花無多正站在那裡發呆,面色如常。劉順自然還不知來者正是當初南書書院的花無多,又因她面具換了又換,自然也沒認出她是前兩天在街上遇到的那個女子,只以為她是昨晚李府夜宴時唐夜的丫鬟。心裡雖疑惑這丫鬟又是什麼時候結識公子的?卻不敢去問,也只將疑問放在心裡。

  公子修接過書信,對劉順道:「吩咐膳房今晚有客,你先下去吧。」

  劉順應是。

  公子修復又將院門關上。

  他將書信拆開,看了一遍,神色起了絲複雜。雙掌一擊,信紙立刻變成了碎片散落在地。他大步走回花無多身邊,柔聲道:「時間還早,我帶你去個地方。」

  「啊?」花無多正在發呆,突然聽到公子修說話似被驚到,一驚一乍的樣子頗有些可愛,公子修輕抬嘴角,花無多茫然望去,忽覺他望著自己的淺淺笑意令這略瑟的秋風也多了絲暖意,不自覺的也跟著笑了起來。

  劉府門外,劉順牽過兩匹馬來,花無多摸了摸馬鬃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公子修道:「我有傷在身,暫時不能騎馬。」

  「你受傷了?」她的手腕一瞬被公子修抓住,公子修緊張擔憂的神色再次令花無多動容,忙道:「沒有大礙,都快好了。」可不待花無多多說,公子修已然不容拒絕地拉著她進了書房並命人叫來府中大夫為她診治。

  那大夫年約五詢,自進屋看見公子修後便十分恭謹小心,他仔細為花無多診脈,隨著時間的流失,大夫眉頭越蹙越深,對花無多的脈搏探了又探,屋內一時寂靜,花無多望望大夫,又望望一旁臉色慢慢沉下去的公子修。無來由的有點擔心老大夫會被打,正覺得自己的想法突兀好笑,便見大夫的手指離開了自己的手腕。

  公子修冷聲道:「講。」,似乎早已等得不耐,語氣也冷了幾分。

  那大夫忙站起身來,弓著身子小心答道:「這位姑娘曾受了極重的內傷,乃至五臟六腑均有損傷,筋脈也有斷裂跡象,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撿回一條命已屬萬幸,而今有這般恢復更屬罕見,老夫行醫數十載,姑娘這般還是頭一次見,姑娘莫不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就是遇到了神醫妙手有回春之術,否則如今不死也是個廢人了。」

  那大夫只診斷出了花無多的內傷,卻未能診斷出花無多身體內殘留的餘毒。

  花無多聞言大駭,自唐夜為自己診治以來,就從來沒告訴過她傷勢究竟如何,就算上午公子琪為自己診治也沒說得很清楚。她自己只知道受傷初期的確很難受,但經過這幾日調養,尤其今早再次吃過藥丸後,體內氣息已愈加平和順暢,以為還不錯,就沒多心去想。如今由這個大夫說出來方覺自己難不成真的是死裡逃生?若在自己身邊的不是唐夜,若唐夜沒給她吃雪域天丹是不是自己已經死了?想到此,方覺有些後怕。

  聽到最後一句,公子修眸光一緊,冷冽散去,他望向花無多,卻見花無多也兀自怔楞,似乎也在驚訝,便揮了揮衣袖對老大夫道:「你先下去。」

  那大夫提著藥箱子快步離開了書房。

  大夫走了,書房瞬間靜了下來。

  公子修卻移開了目光。他緩緩走至窗邊,向外望去。

  花無多看著自己的手掌,當初為唐夜擋了那一掌並未想過自己會有生命危險,而今想起來當真後怕。原來自己曾命懸一線,她猶自發怔,便聽公子修道:「是唐夜救的你?」

  花無多道:「嗯。」

  公子修未再言語,獨自站在窗口向外望著。風自窗口吹入,揚起了他的髮絲,他脊背略僵,隱隱似在壓抑著什麼。自洛陽初見他起,花無多便覺得他很不對勁,此時此刻更是明顯。

  花無多站起身來,走到他身邊,偏頭帶著笑意看向他的側臉,道:「你不是要帶我去個地方嗎?我現在雖然不能自己騎馬,不過可以坐馬車,我們還是可以去的。」

  聞言,公子修轉過臉來,只一瞬,花無多注意到了尚未自他眸中褪去的複雜神色,竟是那般掙扎與痛苦,她驀地心中一悸,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修,有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公子修聞言一震,神情恍惚了一下,似有那麼一瞬話已到了嘴邊即將脫口而出,可終究換得嘲諷一笑。他暗了眸光,帶著刻意的疏離與淡漠道:「無多,今天我還有些事,恐不能留你到晚膳了。」

  花無多一怔,想到了方才那封信,心道他或許有什麼事不便與她明言,也不強求,便笑道:「那又何妨,青山常在,綠水長流,我們改日再聚。」

  公子修點了點頭,便看著她含笑向他道了別,轉身而去。

  青絲隨著她的腳步在身後微揚,似一朵他永遠也抓不住的天邊浮雲。

  她的背影即將消失在院門口,他的目光緊緊追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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