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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之所以躲於此,一方面是怕宋子星真的發狠追出來,她輕功不如宋子星,逃跑基本上等於浪費體力,不如以逸待勞。另一方面,即便宋子星不追出來,她也可以躲於此偷聽他如何佈置,也好尋個應對之策安全離去,畢竟整個江南地區都在宋家的掌控之中,想要逃走定沒那麼容易。

  府中侍衛尚未追出來,就聽屋內宋子星揚聲道:「不必追了。」

  侍衛的腳步聲停歇,有侍衛問道:「不知將軍有何吩咐?」

  宋子星道:「她輕功不弱,你等與她相差甚遠,不必白費力氣去追了。」

  侍衛大聲問道:「將軍,難道就讓他這麼逃了?此賊如此囂張狂妄,竟敢夜鬧總督府,公然辱沒將軍,屬下不能咽下這口氣,屬下就算翻遍整個杭州城也要把他抓出來交與將軍懲治。」

  房內宋子星聞言輕笑,「我現在不去抓她,不代表我抓不住她。」

  侍衛面露喜色,忙道:「還請將軍示下。」

  宋子星不慌不忙道:「你吩咐人向附近各衙門密發一張抓捕令,就說有一江洋大盜最近流竄于江南作案,此人擅長改裝易容,忽男忽女,輕功甚高,唯有一個特點,其兩根小指上各戴一枚金戒指。如若發現,切勿輕舉妄動打草驚蛇讓賊人逃了,須先通知我。」

  「是。」侍衛領命。

  「退下去吧。」

  「是。」

  牆外,方若兮聞言,驚出一身冷汗。宋子星果然不是好惹的。只幾句話,她就成了朝廷通緝的江洋大盜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注意到了她唯一不變的特徵,小手指上的兩枚戒指!如果他用畫像抓捕她,那她可以高枕無憂地離開了,畢竟她有好幾個面具呢,但他竟注意到了她的兵器。幸好今晚她沒有直接離開,否則不出明日,她肯定會被他抓住。想起自己剛剛在牆頭上挑釁他說的那番話,這一次如果被他抓住,恐怕不再是當寵物養不給飯吃不給水喝那麼簡單了。揮汗,實在好險呢。

  方若兮又靜悄悄地留了一會兒,直到再也聽不見聲息,方才離去。

  當晚,她暗暗潛回了客棧,一路上極為小心,深恐四周有埋伏,但事實證明並沒有,看來宋子星事先並沒把她當回事。不過,從今晚開始,恐怕他不會再輕易放過她了。

  她拿了包袱之後,悄悄離開了客棧,本想就這麼趁夜離開,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主意。即便她騎馬速度再快,恐怕也快不過宋子星的飛鴿傳書。

  她必須讓今後高枕無憂,所以……

  天亮之前,杭州城所有賣金銀首飾的店鋪,她都走了一遭,趁夜摸走了人家店裡面所有的金戒指。這次被宋子星說對了,她被逼真成了江洋大盜。

  次日,總督府人進人出,接二連三的消息不斷。一日之內,宋子星共收到一百次有人雙手小指戴金戒指的消息,在第一百零一次收到這樣的消息後,宋子星笑了。

  他懶洋洋地斜倚在紅漆木椅中。

  院中繁花盛開,暗香襲人。

  他漆黑的雙眸幽深,手指拂過一旁那條曾經綁過方若兮的繩子,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挑起,似在問旁人,又似在問自己:「她會是誰?為什麼我從未聽過江湖中有這樣一個女子……」

  而此時的方若兮,早已褪下了手上的戒指,一身女裝打扮,穿著亮麗的碎花衣衫,騎在馬上逍遙自在地離開了杭州城。

  途經林間小路,一路蜿蜒向前,四周鳥鳴清幽霧靄環繞,遠處,山野人家嫋嫋的炊煙燃起,於峰迴路轉處有人忽然高聲唱起歌來,乍然驚起林間棲息的鳥兒無數,「這人生苦短累,今朝有酒今朝醉,為了不道歉我去打了擂,為了不服輸我大聲地吹,為了氣死你我在牆頭跳舞累,為了逃跑我竟然當了賊!……」但凡真正聽過方若兮唱歌的人都知道,其實她唱歌毫無音調可言,完全是亂唱瞎唱隨便唱的。

  第十四章 王府重逢

  方若兮女裝打扮,一路西行,越走越是心驚。

  江南百姓安居富足,方若兮以為天下都是如此,但沒想到她剛走出江南,便看到了另一個不同的天下。

  江南以外,百姓貧苦,土地連年受洪澇、蟲災,已三年顆粒無收。百姓饑餓,被逼互食,或落草成寇,或成了流民,湘淮兩地邊界,流民大量湧入。官府只象徵性地開倉放了幾次糧,便再無撫恤。

  越往西行,流寇越多,官府根本不管,流寇便越加地肆無忌憚。方若兮自出了江南,接二連三遇到攔路打劫,逼得她又換回了男裝,連馬不得已都棄了。

  一路行來,聽不得饑餓的孩童啼哭,看不得垂暮的老人挨餓,方若兮散盡了錢財,直到入了江陵。

  江陵府,乃晉王劉易管轄之地。

  方若兮如今也是窮人了,再也住不起最好的客棧,吃不起最好的酒菜,走在大街上,摸著空空的荷包眉頭微皺,竟覺得心也空落落的。在她看來,正所謂,有錢走遍天下,沒錢寸步難行。

  不自覺的她竟走到了街上最大的兵器鋪外,望著招牌下角那個篆刻的「方」字,她猶豫了半晌,終還是轉頭走了,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向爹爹低頭。

  如今荷包空空,腹中饑餓,想吃頓飯菜,尋個普通客棧休息一下也成了奢侈。

  忽然想起半年前,初入京城時,她也是同樣的情形,只是當時……

  此番恐怕再也遇不到公子翌那樣的人了。

  越是這樣的時候,她越是想念以前跟著公子翌的時光。以前跟著公子翌時,花錢如流水,伺候的奴僕成群,吃的是佳餚,喝的是美酒,穿的是錦衣,住的是樓宇。何等的風光,何等的舒服,而今……

  想起了他,便也想起了南書書院,她禁不住摸了摸放在胸口的那兩幅畫,好似整個南書書院都在那裡一樣。她笑了笑,不知道最近夫子還有師兄們過得怎樣了,有沒有說起過她?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裡,卻見前方似出了什麼事情,有人在圍觀。她信步上前,方見,有一錦衣華服男子站在道中央,一臉嫌棄地看著跪在身前的女子,女子衣衫襤褸還帶著個孩子。女子正用衣袖擦著男子的鞋面,男子似乎極為不悅,一腳踢過去,把女子踹倒在路旁。女子爬了起來,不停地磕頭道:「大爺,民婦實在賠不起您這雙鞋,求大爺饒過民婦吧,求大爺饒過民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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