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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喲喲,小皇子朝我笑呢,娘娘,娘娘,你看見了嗎?」

  喜月抱著孩子笑著,臉上的酒窩兒顯得更深了。這孩子脾氣是挺好的,除了餓了冷了或是尿布濕了之外,平時很少哭鬧,臉盤兒像我,眼睛也大,皮膚白白嫩嫩的像個小姑娘。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納悶,這孩子……歷史上沒有他啊。

  那我們現在的路是在往哪個方向走呢?明明應該在今年生下康熙的佟妃只生下了一個女孩兒,而在歷史上沒什麼動靜的廢後——靜妃,卻生了一個男孩。

  這種變化到底說明了什麼呢?我所知道的歷史不再準確,以前那種先知先覺的優勢也不存在了。

  但是現在想要後悔、害怕,卻沒有用。

  我抱著像豬一樣胖胖的小傢伙,在他的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以後我們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哪,明白不?」

  他咯咯地笑,咧著沒長牙的嘴,口水又淌下來。

  「無齒小人。」我碰碰他的額頭,把他放在搖籃裡面。

  「娘娘說什麼哪?」喜福端著補品進來,「我聽您好像在罵誰呢。」

  我笑,「嘿,我罵誰啊?逗他玩兒呢。」

  「娘娘,慈甯宮剛才來人,說起滿月宴席的事兒,太后找您過去一起商議呢。」

  「叫我去?」其實我也不懂,無非是太后說什麼,我跟著說什麼唄。不過,孩子到現在還沒有起名字來著,估計這兩天也得起一個。

  會起什麼名兒呢?

  呃,反正不會叫玄燁吧?

  這個想法實在很荒謬,再說佟妃將來還可能會生下康熙皇帝的……

  我的手伸進搖籃裡,指尖輕輕在他的小鼻子上劃了幾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小東西,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

  外面喜月說:「孫姐姐從哪裡過來的?」

  門帷揭起來,乳母孫氏進來,向我問個安,笑著說:「娘娘,到餵奶的時辰了。」

  我點點頭,看她頭上沾著一點鹽粒似的雪花,問:「外面下雪了?」

  「剛下起來,不算大。」

  喜福問:「娘娘,我去把大毛斗篷找出來,您是這會兒去慈甯宮,還是等會兒再去?」

  「趁著雪沒下大走過去吧,省得打傘。」我披了斗篷走到門口,又想起來,「要是回頭皇上來了,就打發人到慈甯宮去告訴我一聲。」

  喜福笑嘻嘻地說:「知道,奴婢記下啦,肯定誤不了事兒。」

  一看她那笑,就知道她想岔了。

  我扶著太監的手出了永壽宮。雪不大,西北風吹的倒很猛,呼呼地卷著地上的碎雪粉往人身上撲。斗篷一下子沒捂緊,被風旋了起來。

  「哎,娘娘當心。」喜月急著蹲下去替我攏前襟,「風這麼大,慈甯宮不去也罷。娘娘這還沒出月子,著了風要作病的。」

  「出都出來了,還回去幹嗎?反正路近,走快點兒就到了。」

  我們還沒挪步,前面倒有人來了,見我們站在門口,過來請安。

  「娘娘正好沒出門,蘇嘛姑姑差奴才來傳句話,下著雪,娘娘不用過去了,不要吹著了涼。」

  喜月馬上露出「我的話不錯」這樣的表情,「太后娘娘都這麼說了,娘娘您就先回去吧,明天再去商議也不遲,左右日子還沒到呢。」

  得,白費工夫換衣服找斗篷,結果剛出了門又退回來。屋裡面正喂完奶,把小傢伙兒豎起來拍拍背讓他順氣兒。

  喜福意外地問:「怎麼又回來了?」

  喜月不客氣地說她:「你剛才就不應該去找衣服,外面下雪能讓娘娘出門去嗎?人大了心眼子卻不長一點,都照你這麼笨頭笨腦的才不讓人省心呢!」

  我坐下來逗著小傢伙兒玩,他吃飽了就犯困,眼皮垂著,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因為下雪所以不讓我過去,本來是件很正常的事。不過剛才那個小太監的臉上神情,卻好像……還有別的事情似的。

  慈甯宮那裡,究竟是太后體貼我怕我生病,還是有了別的事情,而我過去怕不方便,才叫人來攔著我不讓過去呢?

  「皇上沒來嗎?」

  孫氏說:「我在外面,好像看到龍輦進了慈甯宮了。」

  嗯?

  喜月說:「可能皇上和太后娘娘議事,所以……」

  我招招手,「你讓人過去看看,是不是還有別的人在慈甯宮裡。」

  如果只有順治他們娘兒倆,就沒道理不讓我過去了。

  恐怕……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小傢伙兒的滿月宴沒有辦成。

  因為他叔叔,順治的弟弟死了。

  他的弟弟不多,死的這個我恰好也認識。

  烏雲珠的老公襄親王,暴卒。

  暴卒這兩個字可以從多方面理解,一切不明死因都可以用暴卒來替代。宮裡有傳言說他是打獵的時候被虎吃了,有說他是服什麼怪藥丸出岔子了,還有說是被刺客殺死的。

  好像記得,那位襄親王的確去世得很早,年紀輕輕就掛了。在這種情況下給新生兒辦滿月宴顯然是不可能的了。因為這個,太后提議要給我加個名號的時候我也推了,反正我照樣拿著皇后的薪水,名分這種東西是可有可無的。

  貴太妃哀傷不已,去看過她的人回來說她老了十歲還不止。這是當然的,誰的兒子誰心疼,太后的悲傷是表面上的,皇帝的悲傷大概是有些真心的,唯有太妃,寡婦死了兒子,這是徹底沒指望的事情了。

  我一直不能肯定,上次我中毒和佟妃被陷害,究竟是不是貴太妃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但是後宮的女人個個都有兩把刷子,貴太妃也絕不是省油的燈,我對她一向敬而遠之。

  出了月子,向太后早晚請安又成了必然程序。我一早出門,按說我是離慈甯宮最近的一個,可是到了慈甯宮裡,發現比我早的還大有人在。

  淑妃,還有她妹妹——沒有名號的這位,可能的皇后人選玫妃。宮中人按習慣稱之為玫妃,因為她名字中有個玫字,都已經先到了。兩人都穿得很素淨,坐在那兒陪太后說話。

  「阿蕾也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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