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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半個時辰過去,一副手工撲克誕生了。

  屋裡正好四個人。

  我,一對喜,還有吳良輔。

  先教簡單的,爭上游。這個誰都能會。別看吳良輔不識字,人家接受能力倒挺快,不一會兒工夫就掌握了牌技精髓,眼珠子滴溜亂轉地猜估著別人是什麼牌。沒有彩頭打牌也沒勁,等大家都會打了,就開始貼紙條兒。

  該著我背啊,不光腳受傷,牌運也不行,什麼三四五淨往我這兒跑。下巴貼了兩條兒以後,我不幹了,換規矩,咱鬥地主吧。

  於是三啊五啊七啊繼續往我這兒跑,不挨不靠不連串不成對……我的鼻子也貼上了……

  再改拖拉機……沒幾把我額頭上也貼了,這回連累得喜福也貼了好幾條。等到外面的小太監過來問是不是上晚點的時候,一清算,吳良輔貼得最少,就兩條兒。喜月其次,四條。喜福五條,我十一條——基本上整張臉是看不見五官了。一片白花花的紙條子,一喘氣兒就吹起來了一條兒,一吸氣又癟進去兩條兒。

  「皇上回來了……」

  小胖子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沒在前面跟人賜宴喝酒嗎?我們這邊兒慌忙收拾,結果臉上的紙條剛扯下來一半兒,順治就進來了。

  「你們這是……弄的什麼啊?」

  他一臉好奇。

  我訕笑著繼續把其他紙條兒揭掉,「呃……玩兒呢。」

  他瞅瞅我身邊的一對喜,那倆丫頭沒顧上扯紙,只顧著下跪,不敢抬頭。吳良輔好像忘了自己也貼著——本來嘛,他貼得少,就兩條兒在下巴上,估計他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你們一塊兒玩兒?玩的什麼?」

  吳良輔打千兒說:「回皇上,奴才們陪娘娘消遣來著,先玩兒了會兒爭上游,又鬥了一會兒地方,最後是脫……脫毛雞!」

  我撲一聲笑出來,脫毛雞?

  順治哈哈地笑開了,「看著一臉弄的,倒是刺毛搭搭的,有意思吧?朕也來玩兒!」

  第七章與皇帝玩鬥地主

  原來屋裡擺的大件小件的古董還有字畫什麼的我通通讓收了起來,說是怕打壞。其實是守財奴本性在作怪……現在擺的都是一些從宮外想別的辦法弄來的小玩意兒,布人、木刻、捏的泥塑……

  很詭異地,我在和順治皇帝,太監吳良輔,還有宮女一名……喜福,一起玩鬥地主!

  這要擱在半年前,我做夢都不會夢到這麼不可思議的情景。

  順治學規則學得很快,起碼比我學的時候快……沒幾把就進入了狀況。上一把吳良輔當了地主,然後被我們不太融洽地聯手打敗,順治很不客氣地把紙條沾濕貼在了他的鼻子上。不知道這時候的造紙工藝和我們後來相比有什麼差別,不過沾濕了就可以很方便地貼在臉上這一點……後來的紙一般不具備。

  結果這一把順治輸了,我手裡的牌都出光了,他還有一把。

  吳良輔有點反應不過來。我和順治是坐在炕上的,他和喜福是以一種很奇怪的姿勢在炕邊待著,半跪著,膀子一邊兒支在炕沿上,這樣應該省勁兒些。

  剛才順治沒回來的時候我讓他們坐在圓墩上的,這會兒他們是打死也不敢坐了。

  嗯,順治輸牌了。我沒吳良輔那麼奴相,也不像喜福似的一臉不知所措,直接拿了一張紙條,在碗裡沾濕一頭,啪的一聲糊在了對面兒小胖子的臉上。

  他的表情也有點意外,拿著牌的手愣愣地停在一個頗為詭異的位置上,讓人不知道他是打算把牌摔掉,還是揣進懷裡去。

  「洗牌。」

  最後他說了這麼兩個字,非常死板。

  吳良輔臉部僵硬得很,一直又打了好幾把才慢慢緩和下來。等到我當地主,而且也被他們順利鬥倒的時候,順治一臉冤仇得雪的痛快表情,啪的一聲把紙條拍在我臉上。

  可惜的是,他太心急,忘了紙條要沾水……

  紙條在他的手離開之後,輕飄飄地飄了下來,落在我的衣襟上。

  我一臉木然地看著他,剛才那一聲太響了,我估計我的臉上說不定已經印上他的手指印兒了。

  他是想貼條兒,還是想揍我?

  我不動,他不動,炕前的兩個更不敢動。

  順治明顯也會過意來勁兒使大了,可是他只是僵著,看起來沒打算說道歉的話。

  僵持,僵持。

  我的臉有點麻乎乎的感覺。

  對面小胖子的臉部線條機械,鼻尖有點冒汗。

  他一聲不吭,不過視線明顯在遊移狀態。

  最後是吳良輔打破僵局,「皇上……進晚點吧?」

  順治「嗯」了一聲,我把手裡的牌放下,喜福趕緊洗牌。

  我知道,當皇帝的沒學過怎麼說SORRY,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就可以理解,同時可以當成這事沒有發生過。

  所以大年初一晚上再接下去我一句話也沒和順治說。

  雖然……更讓人束手無策的問題已經擺到眼前了——

  晚上怎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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