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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一碟嗑掉一半兒了,一片殼兒沒拋准,掉地下了。

  我基本上已經在短期內培養出了自己的剝削階級習慣,東西掉在地下絕不自己拾。

  果然不用我動手,就有只手伸過來把那片殼兒撿起來了。

  咦?

  我抬起頭,順治站在我跟前,拈著那個殼兒,用一種「你吃得倒香」的眼神,有點怨念地盯著我。我記得老家養的貓就是這個眼神兒,常在你吃東西的時候站在你腳邊盯著你,一直盯到你從嘴角省點出來扔給它為止。

  我很順手地捏了一小撮,遞出去。

  他盯著我看。

  忘了,他不是貓……雖然身上那花團錦簇的褂子上也罩著光滑毛皮……

  就這麼詭異地對視了幾秒鐘,他把瓜子兒接過去了,一屁股坐我旁邊兒,也開始嗑。

  真是……丟人啊!

  他嗑的動靜就大了,而且技術明顯不精熟,仁兒沒吞下去,瓜子殼又沾在嘴邊兒,得呸呸地吐掉,一點皇帝風度也沒有。

  吳良輔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了,諂媚地說:「皇上不用費事,早備了嗑好的淨仁兒,省勁兒。」

  皇帝頭也不抬,手揮了揮,他沒拍上馬屁,又灰溜溜地站邊兒上去了。

  「這還是自己嗑著香。」

  我點頭,「那是,嗑瓜子嘛,讓別人嗑了你得著什麼好處啊。」

  皇帝沒我講究,嗑的皮兒殼兒扔了一地,反正又不用他來打掃。

  「你這點兒倒沒變。」

  「嗯?」嗑瓜子兒?難道以前的靜妃也是嗑瓜子兒的好手?

  「你就不怕我。」

  哦,是這個。

  「你想讓我怕你?」

  「以前想。」

  這話說得。

  「那現在呢?」

  「現在覺得……別人都怕我,你要是也怕,其實沒什麼意思。」

  嗑瓜子兒肯定要就水,他很順手地就拿起我喝的那杯,咕咚灌了一口。

  得,他倒不怕不衛生……我雖然沒潔癖,不過誰知道這皇帝有沒傳染病?這年頭的人可都沒打過預防針,我面前這個倒黴皇帝據說是得天花死的。

  你喝就歸你吧,我讓給你。

  皇帝咂咂嘴,又沖我伸手。

  盤子就在跟前,你不會自己抓啊?

  我只好又捏了一撮遞給他。

  皇帝的速度顯然放慢了,一個瓜子殼沾在嘴角,用手指捏下來。

  「吳親王的事兒……你,你也別總想著了,啊?」

  這話聽著怎麼有點兒低聲下氣的意思啊?

  吳親王……吳親王是誰啊?

  啊啊,想起來了,吳克善親王吧?靜妃她老爹,順治他大舅。

  他怎麼了?

  看順治那個臉色,好像有愧似的。

  估計那老頭是被廢後的事兒氣著了吧?是氣病了?總不會是氣死了吧?

  我含糊地嗯了一聲。

  「快過年了,你也別老穿戴得這麼素,皇額娘看了……也,也總過意不去吧。」

  得,這老頭兒八成是被氣死了,要不然皇帝的姿態不會放得這麼低。

  這傢伙以前一見我就找碴兒,剛才還找過一回,現在突然變成這態度……難道他以前都是揣著棉花充胖子,其實是外厲內茬自己在心虛?

  說得也是,兩口子鬧離婚把老丈人兼親舅舅氣死了,是個人都得過意不去一下吧?這麼一想,太后對我這麼好,又寵又護的,不會也是氣死了哥哥心裡抱愧吧?

  有可能呀有可能!

  「嗯。」我點頭,不能跟他扯,說不定扯著扯著牛皮就扯破了。

  「天不早了,我回去吧。」我拍拍手,從炕上下來。眼看要天黑,我還是早點兒回去的好,難不成我還在這兒陪他過夜?

  想想都打哆嗦……雖然皇帝和我相看兩相厭那啥啥的,不過天黑了一男一女在屋裡待著也不是回事兒。

  「那個,不急。」他說。

  我從鼻子裡出口氣兒,這位,您還有什麼話一次說完,咱各幹各的不好嗎?

  「你還是恨我吧?」

  我搖搖頭。

  「你不用瞞,我知道……」難得一見,皇帝軟弱起來沒完,「不過你放心……我總會好好照顧你的。」

  有心,謝謝,不必。

  你這大樹護不了誰,能護著自己就不錯了。再說,指望你照顧,你死了我可就沒盼頭兒了。我還是指望著孝莊太后,比你可要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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