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靜思 | 上頁 下頁
一一


  「不用,」我搖搖手,「其實沒什麼事兒幹,她們閑著也就做做繡活兒。我就是擔心挪出去了反而不好調養。」

  太后笑了,「阿蕾真是大了,懂事了,也會體恤下情了。」

  這話說得我直打哆嗦。

  其實誰都不容易啊,太后看起來很風光吧?可是再風光她也是個寡婦啊。

  我看起來也不錯啊,雖然是廢後,但是放眼後宮還是沒人敢來欺負我,不過本質上也就是個活寡婦。

  看得透,才活得透。

  詭異地來到這個地方,說不定也可以詭異地離開,雖然幾率是小了點兒。

  在那之前我可不能死,也別受罪。

  「快過年了……」太后看看窗外,這一個月就沒怎麼晴過天,雪下下停停,空氣冷得似乎可以凍掉人的鼻子。

  她話題一轉,「你給下人漲了月俸?」

  「啊?哦。」我笑笑,「那個,我也用不著買什麼東西,不過那天架著我走路的時候,覺得他身上的那件棉襖都不比夾襖厚實呢,所以我做主給每人加了一吊錢,添件棉衣,屋裡睡覺也能加點炭……別凍出毛病來。」

  孝莊點頭微笑,沒再說別的。

  得,這宮裡有什麼事兒是她不知道的?

  不過說真的,這裡的冬天真冷。我在屋裡,燒著熱炕攏著熏籠抱著手爐,熱茶熱點心不斷,都還覺得這天氣太討厭。那宮女太監們穿那麼少,還來來去去地幹活、打掃……

  一吊錢也不算多,我自己掏腰包,反正……

  反正我的銀子也沒有地方花,那些緞子啊綢布啊,我一個人也穿不了,難道都擱著生蟲啊?還有每天吃的上頭,也夠瘮人的。別說一個我了,就是百八十個我捆一起也都夠吃的。第一次知道我的月例年例的時候,我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憋得趴地下。啊啊啊,這都是民脂民膏啊!這日子是人過的嗎?這奢侈得我都、都樂得合不攏嘴了……

  高興一通我又鬱悶了。我全身長嘴也吃不了這麼多,就算一天換三遍衣服也穿不過來那麼多。話說人再有錢有勢,白天也就吃三頓,晚上也就睡那麼大點兒地方。

  我比別人還省,這裡的胭脂粉我怎麼也用不慣。早聽說古代的粉裡都摻鉛,要不怎麼有個詞兒叫洗盡鉛華呢?胭脂看著紅彤彤的怪瘮人的。我唯一還能接受的就是潤面脂,不知道是羊奶還是什麼東西做的,天這麼冷不用護膚品是不可能的。還有就是眉筆,這個東西我是挺好奇的,品種多樣子也怪,有一種叫螺子黛的,真像小螺螄一樣,放在妝盒裡,用的時候拿起來,一縷縷細細地描,很有意思——但問題是靜妃的眉毛本身就又濃又秀挺,根本不用描。

  「想什麼呢?」

  我拿起手邊烘得香噴噴的熱手巾擦擦手,「佟妃該是三月份生吧?」要是按現在的月曆算應該是五月生,不過這裡是用農曆的。

  「嗯,太醫是這麼說。」

  「她年紀也不大,身體不知道調養得怎麼樣呢,到時候多調幾個有經驗的嬤嬤過去幫忙伺候吧……」未來的康熙皇帝啊,一定得小心。唉,佟妃的年紀何止不大,正確來說應該是未成年少女。得,這個時代需要適應的事情真不少。按照當代的標準算,我也是未成年啊,在這兒都成了下堂婦了。

  外邊蹭蹭地有腳步響,簾子一打,太監忙著說:「皇上來了……」

  太后有點意外,轉過頭去,順治皇帝最近可能有點兒忙,臉看著好像肉少了點兒,眼圈青青的。嘿,我不懷好意地琢磨著,說不定是因為什麼……別的原因呢。常言說得好,只要功夫深,鐵杵都磨成針……打住打住,這想法有點色。

  我站起來屈屈膝意思意思,「給皇上請安。」請你早早兒地去長眠吧,阿門。

  皇帝愛答不理地抬抬手算是說免禮,一屁股坐在已被我暖得熱乎乎的錦墩上了。這人真是太自覺了!

  我站在一邊摸摸鼻子,反正也不是頭一次。旁邊蘇嘛很是有眼色地又給我搬一個來,我坐下來繼續抽繡線。這活兒很無聊,不過就算不幹這個也是一樣無聊。

  順治跟孝莊說了幾句請安的話,互相問問都吃什麼了、吃得好不好、屋裡冷不冷之類的。唉,母子倆人說話跟外人似的客套。

  不過等順治話鋒一轉開始說朝政,我馬上就站起來準備退到外邊去。

  這個我可不能聽,也聽不懂。

  「靜妃不要走,」順治忽然說,「坐下一塊兒聽。」

  太后也點點頭,「你就坐這兒吧。」

  我又無聊地坐下來,可是心思早飛到天外去了。他們說的一串串人名讓我聽得頭都大了,滿人的姓氏可真長啊,各種官位職名也聽得我頭昏腦漲。

  雖然靜妃這個身體原本就會滿語和蒙語,這個資源被我接收了,可是能聽得懂不代表我能記得住並加以理解。

  哎呀呀,越來越覺得那些穿越來就精通政治的MM好厲害啊……像我這種搞不清別人名姓的小白一枚,混吃等死的生活比較適合我。

  順治和太后兩個人的討論好像進行得不順利,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我捧茶遞給太后,然後再坐下發呆,順治要喝茶自有別人給他端,我才不討好他呢。

  「阿蕾,剛才咱們才說,你給下人加俸的事情呢。」

  啊?我抬起頭,不知道孝莊這會兒怎麼又提我那件事。

  「你是不是想叫他們過得好?」

  我有點迷糊,「既然自己有餘力,又惠而不費,也就抬抬手的事情嘛。」

  太后一笑,看看順治,「你看看,阿蕾現在是明白多了吧?」

  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似乎和我有關,又好像無關。我低下腦袋繼續挑繡線。繡花我不會,不過看別人繡出來栩栩如生的花鳥蟲魚也挺有意思的。我屋裡有手巧的宮女,給我繡了一頂蔥黃的、上面有各種可愛的蟲草鳥雀帳子,躺在裡面覺得心情都會變得很好。

  孝莊總不至於還覺得他兒子和我有可能吧?

  就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也不會發生她希望的事。再說,順治折騰了多大勁兒才廢了後啊,怎麼會自打嘴巴再覆水重收?

  「阿蕾,你加了俸,底下人感激你嗎?」

  我拈著一根松綠的線,想了想:「也沒有多感激吧?可能當時會高興一下,過了些天也就平常了,下個月,下下個月,他們就會覺得這是當然的事了。」

  「是嗎?」

  我點點頭,「人都是這樣的。」我指指牆角的一盆蘭花,難得在冬日裡也拔出花苞來,但是一屋子都是香氣它也不顯得有多突出。

  「我記得這盆蕙心蘭剛送來的時候太后很是開心的,不過時日久了,也就看淡了。」我把挑好的繡線掛在一邊的架上,「太后和我,還有那些太監宮女,在這一點上倒是都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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