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祭司的情人 | 上頁 下頁
三五


  他這才緩解了臉上的顏色。

  想起這纏絲,我抬起手腕一看,那醒目的紅色已經不見蹤影了,只留下寂靜的夜色一般的纏絲安靜地蜿蜒在我的左手腕上。

  看樣子,我還要去見牟爾念一面啊!那個男人,其實我也不想要他死的。那般坦然的男人,如果能收歸我用……

  我拍拍莫琰道:「琰,我去一趟,你先回棲梧軒去。那裡啊,估計你想住也住不了多久了。」

  他別別嘴:「誰說我想住那裡了?你該不會是想去內監吧?」

  我揉捏著他的臉:「我說我的弟弟你怎麼就這麼聰明呢?果然是我調教得好啊!」我臉色一正,「現在這些事你還不能跟我一起摻和。乖,先回去!以後……或許我們都會很累的。」

  莫琰看了看我,終究向棲梧軒走去,只是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惹得我笑他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夜涼如水,月明似鏡。

  我在這皇宮大內孤獨地走著。忽地人影一閃,我正要緊張,卻見莫琰提了件黑色的斗篷追過來。他細心地披在我身上,細心地系好繩子,這才呼口氣走了。

  我趕緊轉身,怕他看到我眼裡的淚水。莫琰,你可不可以不要對我這麼好?

  忽地感覺身後又有人,我好笑地轉過身:「怎麼又回來了?」

  白衣如雪,臉若冠玉,眉若墨黛,唇若嬌花。

  原來是他!

  我攏攏斗篷,對他極盡嫵媚地一笑。

  他本是腰偎花枝,半身傾斜於樹上,見我一笑,也微微笑了。

  我忽地一吸氣,刹時只覺雲蔽月,花失色。唉,我果然是不及萬一的。

  他手捧花枝,朝我翩然而來。腳似乎不沾凡塵,人動而衣不動。

  他走近我,指尖劃過我的下巴,涼涼的。他的聲音如千年深潭最底下悄悄流淌的泉水:「你要去救牟爾念?」

  我一愣,這才從神遊中回過來,點點頭道:「談不上救,救得救不得還在於他。只是想去問點事情而已。」忽然想起白狐來,「你可認識胡妃?」

  啪的一聲,花枝在纖纖素手中折斷,只有那香氣仿佛還眷戀著他的美麗,縈縈纏繞在他的指尖。

  果然如此。

  我對他盈盈一拜:「莫離見過五哥!」

  他怔忡了半刻,拍手笑道:「妹妹好本事!」

  我歎道:「沒什麼好本事的,不過是那美人已逝,美名依舊罷了。只是聽說她曾誕下一位皇子,美貌無比,卻在六歲時失蹤了,原來是娘娘交給大殿下護著了啊。這倒也是,當時那種情況,除了手握重兵威名赫赫的大殿下,恐怕是誰都保不住一個所謂的'妖孽'之後的。儘管你的身上有最尊貴的血統,只是,那種時候,越是尊貴越是留不得雜質。」

  他美麗的眼睛中有喜有痛有怨,那些感情緩緩地在他的眼睛裡流淌著,融合著。

  我走近他,抱住他。他的身體一震。

  這個男人,美得不似凡物,卻又被所有人討厭著。只怕除了子謀還沒有人親近過他。

  「我只是沒有想到,你居然會用承襲來的靈力將自己包裹在一個人的世界裡。這麼多年,不孤獨嗎?」孤獨,那是什麼東西,我想我比任何人都能理解。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心疼這個美麗又脆弱的五殿下,這個宮中的禁忌。

  他的手指揪起我一綹頭髮,在指尖上纏繞著,我忍著那陣陣的疼痛,他的聲音猶如夏日的荼蘼花,那傳說中夏日最後的花朵:「孤獨是什麼東西?我早就忘記了。」他捧起我的臉,「你還真是個可人兒,難怪連子謀也對你動了心思。只是,不知道那是什麼心思了。」他邪氣的笑容在那張完美的臉上綻開,似乎在提醒著我,他是妖!

  我後退幾步。他卻且歌且舞地離開了。

  只留下一枝殘花。

  我看著他單薄的背影,心頭微疼:「原來不管在哪裡,都有那麼多可憐的人生活在永遠都逃不出的黑暗中。即使出生如五殿下君子默!那個怕是已經被人遺忘了的名字啊……」

  夜依舊涼如水,只是這次走著,順便還冰涼了我的心。究竟要多久才不用再見到這些人的孤苦?為什麼所有的孤苦都要呈現到我的眼前?

  內監。

  儘管是在皇城之中,這裡的燈光還是有點飄搖,有點暗。一定要弄得這麼有監牢的氣氛嗎?

  剛走到監牢門口,一個侍衛打扮的人拿刀往我面前一橫,粗聲道:「誰?膽敢擅闖皇城內監?」

  我一指頂開頭上黑色的斗篷,露出我的臉,朝他點點頭道:「是我。」

  那侍衛的態度馬上變了,朝我躬著腰,不住地點著頭道:「原來是郡主啊,小人不知郡主駕到,怠慢郡主了。真是該死,該死。」

  我看著他的模樣,知道守內監的都是些家裡沒什麼背景的,也知道是個辛苦活,只是對他笑了笑,也沒說什麼,可是,我剛要進去,他將燈籠往前一晃,恰恰擋了我的路。我疑惑地看著他。

  他哈著腰:「郡主啊,這內監沒有皇上的旨意是不能進的。小人冒犯了。」

  我淡瞥了他一眼道:「有什麼事情本郡主一力承擔,定不會怪罪到你的頭上來。」

  他立馬眉開眼笑,提了燈籠在前面引路。

  我也明白,說什麼不讓進,不過是為了得個護身符。兩頭都是大,他得罪哪頭都死得很難看。

  當下也邁了步子跟他進去。

  他討好著問:「郡主來看什麼人?」

  「牟爾念。」

  他腳步一停,我笑:「怪不到你頭上,你把燈籠給我,我自己先在這裡等著,你去給我準備點好酒好菜來。看人不能像我這樣什麼都不帶吧。」想了想,我從腰上取下塊玲瓏玉放到他手裡。

  他立刻笑著退了出去,邊退邊說:「郡主您放心,這點小事奴才還辦得成。很快,很快!」

  我百無聊賴地看著這大內監牢,環境倒也不錯,如果忽略那牆上密密麻麻的刑具的話。

  那侍衛果然說話算話,不一會兒便提了一個多層的竹籃進來。現在這時辰,還能這麼快地弄到不錯的食物,我想我是對他刮目相看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食籃遞到我手上,仿佛無意地說了句:「郡主,在下姓豐,郡主樂意的話可以叫小人小豐子!」

  我在心裡一笑,小豐子?那不跟個太監一樣?不過也真心地欣賞起他來。顯然他知道該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退什麼樣的步,走什麼樣的路。若是有機會,我還真可以提拔提拔他。我的身邊,未央那丫頭除了照顧人什麼都不懂,是需要這樣伶俐的人伺候著。

  我接過食籃,對他點點頭道:「小豐子?本郡主記下了。」多的話我也不說了,這種進退他還是懂的。我住在後宮,他這種身份是不可能在我跟前伺候的。所以,要用他,可能要等到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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