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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這幾個月德壽宮一直很安靜,尤其是上回從天清寺取回福壽圖後,德壽宮更安靜了。

  聽聞慕容太后一早又對著那福壽圖頌經,害得木槿好奇起來,幾乎想找個人去把那圖悄悄描畫下來。

  「興許那福壽圖是什麼害人的符籙,多半是害我的,也許還想著害皇上,否則太后怎會看得那麼入神?不如咱們也研究研究,好來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

  明姑姑無語良久,到底令人尋出了幾幅福壽圖出來,說道:「聽說大致也是這模樣,皇后要不要研究下這都是什麼符籙?」

  木槿瞧時,多是壽星手捧壽桃,身畔蝙蝠飛舞。有的畫上倒也有很多字,可惜除了福,便是壽,拼成圍在壽星周圍的花紋,倒也十分別致,卻再看不出半點符籙的模樣。

  木槿悻然,丟開圖去把玩自己的鋼針。

  身子雖不如從前輕便,但她近來時常彈琴,那手指已愈加靈活。

  她的女紅雖一般,運針的指法倒是曼妙。

  許從悅送來的葵瓜子太多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揚手一把七八顆出去,隨之飛射去七八顆鋼針,齊刷刷破開瓜子,釘在窗櫺邊的靶子上。

  並未對著正中圓心,卻圍著圓心圈作了接近橢圓的形狀。

  木槿歎氣,表示並不滿意。

  那邊秋水等忙將鋼針拔下,由著木槿繼續努力,好把那圈葵瓜子圍得更圓更端正些。

  如姻便悄向明姑姑憨笑道:「姑姑,娘娘這是想用鋼針畫一張圓圓的臉兒呢!」

  說話間木槿又已試了幾次,剛好排出了一個圓形,聞言抬頭看向她們時,正見一張圓圓的臉兒,果然和她排出的圓形十分相似。明姑姑等不由大笑起來。

  木槿故意咬牙切齒,指間拈著根鋼針比劃著,說道:「死丫頭,敢拿我取笑,看我縫上你的嘴!」

  秋水等原是自幼相隨的侍兒,再不懼她,兀自格格笑著,倒讓她一直壓抑著的心胸疏散許多。

  明姑姑見狀,便道:「用完午膳後原該多活動活動,免得吃下去的東西積在胃裡。不過玩了這許久也該差不多了,不如去睡上一個時辰,待醒來皇上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木槿點頭,正要起身回內室休息時,外邊忽有人匆匆奔來,急稟道:「娘娘,安福宮一名執事宮女稱有急事求見!」

  木槿怔了怔,複又坐下身來,道:「傳。」

  便是宮女領來一個長眉細眼的女子,卻是臉色慘白,神情驚惶。

  她似連手腳都已驚嚇得軟了,「撲通」跪倒在地,磕頭道:「奴婢聽蔓叩見皇后娘娘!」

  木槿隱約記得此人。

  當日吉太妃假山「捉姦」激怒新帝新後,身邊親信隨侍被裁換掉一大半。木槿去安福宮時,新換過去的幾個大宮女曾上前行禮,似乎就有這位聽蔓。

  明姑姑便代為發問:「這麼急匆匆的,有什麼事?」

  「娘娘,請看這個!」

  聽蔓也不敢耽擱,顫著手將一隻絹袋呈上。

  秋水忙接過,將絹袋解開檢查了,方才呈到木槿手上。

  而木槿看到絹袋裡露出的一角,眸光已是一凝,原來對著明姑姑等的嬌憨慵懶一掃而空。

  一把抓過那絹袋,她迅速抽出其中書冊,果然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封面,以及,熟悉的書名。

  《帝策》!

  竟是一年多前隨著白大枚一起失蹤的《帝策》!

  木槿緩緩將《帝策》握緊,黑眸清冷如冰泉,緊緊注目於聽蔓,沉聲問道:「哪裡來的?」

  聽蔓哆嗦個不住,牙關叩得格格作響,「回……回娘娘,是……是奴婢今日無意在吉太妃臥房發現的。」

  「無意發現?」

  木槿略傾了身,低低一笑,已有淩銳如刀的氣勢伴著迫人殺機迎逼向聽蔓。

  「你倒是說說看,你怎會認得此物?又是怎樣無意發現的?連這個都能無意發現,你的能耐可真不小!調我瑤光殿當差如何?」

  聽蔓連連叩首,「回皇后,奴婢其……其實並無能耐。只是奴婢的兄長在禁衛軍裡當差,奴婢上年回家探望母親,恰遇兄長與同僚在家飲酒,無意聽得他們提起正奉旨追尋《帝策》的下落。奴婢不懂《帝策》是何物,但聽他們口吻,似與江山社稷有關,極要緊的東西,皇上才會追得很急。不想昨日忽看到吉太妃獨在房中鬼鬼祟祟翻著什麼書,便留了神,趁著今日吉太妃去樂壽堂拜佛聽經時到太妃箱子裡找出來,才發現竟是這個……嫵」

  「今日……怎麼太后太妃都這般虔誠起來?」木槿挑眉,然後繼續盯向聽蔓,「你怎知吉太妃翻的會是《帝策》,而不是佛經或詩書?這也能起疑留神,甚至冒險去翻太妃的箱子,不怕她發現了把你一頓板子活活打死?」

  聽蔓不料皇后竟這等多疑,額上早已汗水涔涔,漲紅著臉道:「當時奴婢無意走在屋外,只聽得太妃娘娘抱著這書在那裡喃喃自語,說什麼從悅,從悅,在娘這裡,你放心……從悅,上天護佑從悅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奴婢聽這話似有些不對,當日又得過明姑姑吩咐,要多留心太妃一舉一動,的確也存了立功之念,方才藏身暗處,看好太妃藏書的箱子,卻是到了今日才有機會盜出……」

  小人物的心機和狡詐和盤托出,竟是無懈可擊。

  木槿手足發涼,面色卻依然平靜無波,從容說道:「若你所言屬實,本宮會賜你一世富貴;若你惡意攀汙挑撥,你這一世,便到頭了!」

  聽蔓不知是驚是喜,伏地哭道:「是,是……奴婢不敢撒謊!」

  木槿示意宮人將她帶出去,「想來你一時也無處可去,先在瑤光殿住上幾日,等皇上回來再行封賞吧!」

  待聽蔓抱著肩跟宮人匆匆離去,木槿才又翻動手中的《帝策》。

  如假包換的《帝策》。

  當日她和許思顏思忖了許久,認定了絕不可能在慕容繼棠手上的《帝策》,竟然出現在了吉太妃宮裡……

  而且,在許思顏打算聯手許從悅削弱慕容家的時刻。

  明姑姑臉色凝重,低低問道:「娘娘,要不要去一次安福宮?」

  木槿抬頭,將《帝策》收起,卻握住了桌上的一排百餘根鋼針,緩緩道:「要!」

  明姑姑忙扶她起身時,木槿又吩咐道:「顧湃,你這就出宮,快馬奔去醉霞湖告訴皇上,雍王恐有異心,請他更改計畫,儘快脫身回宮;青樺,秘密在宮外備好三輛馬車,需輕捷靈便,不引人眼目;傳本宮懿旨,令崔稷點一百禁衛軍在承運門外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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