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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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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已行至駿馬前,拍了拍馬頭,向許思顏頑皮一笑,「只要我不生旁的念頭,你白操什麼心?」 許思顏不答。 木槿已飛身躍上馬,側頭吩咐自己的親衛:「織布,呆會兒回宮後記得去直殿監說一聲,嚇唬嚇唬那位慕容三小姐就可以了,可別真逼她拿馬桶刷去刷嘴巴!」 織布失笑道:「皇后娘娘怕雍王殿下以後真的要了她,回想起這事會犯噁心吧?」 木槿道:「雖說從悅現在沒這打算,但慕容琅慣會死纏爛打,指不定日後會有怎樣的變故。從悅的顏面,不能不顧著。何況,馬桶刷刷嘴巴,也太……嘔——」 木槿光是想著便覺得胸中翻湧,俯身一陣幹嘔。 眾人正在說笑時,許思顏瞧著她發白的面容,心中一動,忙上前攬住她的腰,輕輕一托一拉,已將她扯下馬來,跌入自己懷中。 他道:「沙塵怪大的,又逆著風,別撲了滿頭的灰。咱們乘馬車回宮吧!」 馬車行得甚是緩慢,快到酉正才回到瑤光殿。 木槿已在馬車裡伏在許思顏懷間睡了半日,還是一臉的倦乏。 而太醫院的錢院使早就奉旨帶了兩名太醫在殿中久候了。 木槿正驚詫時,明姑姑已迎她過去坐了,笑道:「我原也想著,這幾日該請太醫來瞧瞧了!果然皇上細心,見娘娘勞碌著了,早早派了太醫在這邊候著呢!」 木槿猛地記起癸水仿佛推遲了幾日,不覺紅了臉,才知許思顏不讓自己騎馬的緣由。 不一時,錢院使和兩名太醫輪流診過,然後相視一眼,一齊跪地稟道:「恭喜皇上!皇后是喜脈,喜脈啊!」 許思顏坐在一旁已繃直了身,「懷上了?」 「是,皇后已有身孕月餘!」 木槿的心跳猛地一頓,手已不覺移到腹部,好一會兒才如夢囈般反問:「我……有了?」 明姑姑幾乎落下淚來,挽著她直如挽著琉璃所制的珍寶般小心翼翼,卻笑道:「對,對,公主……我的皇后娘娘有了,有喜了!」 殿中有片刻的寂靜,然後眾宮人不免個個喜上眉梢,紛紛上前道賀。 許思顏似悲又似喜,仿佛一時不能消化這個喜訊,反而是最後一個彎起唇角,笑容卻有一絲淒涼。 「父皇,娘親,我們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可惜……你們已經看不到……」 嘉文帝這支素來人丁不旺,許知言只有許思顏一個獨子;許思顏已經二十三歲,迄今無子。 且許思顏如今獨寵木槿一人,皇子皇女只能指望木槿的肚子了。 於是她那個還完全沒看到影子的肚子,被多少人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許思顏直接下旨封宮,只許木槿呆在她的瑤光殿裡安心養胎,不許她出宮一步,更不許舞刀弄槍;殿外除了青樺等,又加了禁衛軍巡守。有來往道賀的內外命婦,也不許踏入瑤光殿一步,只許在殿外請安。所有飲食應用之物,都需讓太醫驗看過才許拿給木槿,以防有人暗動手腳。 ——他自小見慣了那些勾心鬥角,自己也暗中使過不少手段,自然懂得其中關竅,防範得竟比明姑姑等還要嚴實。 木槿自在慣了,便是從前在鳳儀院深居簡出,每日裡照樣舞刀弄槍,習武擺陣,如今大部分時間被困於寢室方寸之地,極不習慣。 可惜,這回明姑姑也不幫她了。 「好歹養上兩三個月的胎,待四個月時胎兒穩固,娘娘再要出這宮門便不妨事了!」 §幸於飛,瓊台暗彈棋局深 木槿滑過一回胎,又曾聽說過母親和外祖母懷孕生產前後都曾遇險,幾回命懸一線,對這個好容易盼到的胎兒也是萬分看重,想想上回只被許思顏那麼一推,便活生生掉了一個孩兒,兀自心疼悔恨,只得壓下性子來,先靜心養胎要緊。 她給拘在瑤光殿悶得眼冒金星,那廂則有人恨得眼冒金星了。 許思顏獨自前往德壽宮請安時,意外見到了沈南霜。 她侍于慕容雪身側,一如既往地低眉順目,只是眼圈青黑,似乎許多日不曾睡好,人也瘦削了不少。 見許思顏踏入,那暮氣沉沉的眼睛方才閃過一抹亮色,仿若夜風裡幽幽漾起的一池靜水。 慕容雪卻端坐於殿中主座,笑意溫和慈煦,說道:「既然瑤光殿那邊忙亂,你也不必日日過來,先看顧好皇后要緊。我們母子之間,何須拘這些俗禮?想你幼時被先生罰了,或被父皇責備,總是立刻來尋我,撲我懷裡來訴委屈,哪裡顧得上行禮?總覺得那才是咱們一家人的相處之道。」 許思顏靜默,淡色唇邊一抹苦澀恰如秋色蕭瑟涼薄,「尋常人家原便該那樣相處著,親親熱熱,既無猜忌,又無算計。兒臣時常便想著,帝王之家權勢滔天,迷了眼,熏了心,未必是好事。還不如尋常百姓家活得簡單,卻一世快活。」 旁邊的仙鶴香爐煙氣嫋嫋,柔曼如誰的輕軟絲帶,緩緩飄向描龍繪鳳的天花藻井,模糊了慕容雪臉上的神情。 只聞得她幽幽歎道:「活得簡單……誰不想活得簡單呢?」 許思顏便微笑著,柔聲道:「母后能這樣想,自然再好不過。自父皇崩逝,母后一直鬱鬱寡歡;若能把心放寬些,何至於幾個月間便憔悴若斯?如今兒臣只盼木槿能順利產下皇子或皇女,母后多了孫兒承歡膝下解乏散心,大約便不至於這般多心多慮,寂寞自苦了!」 慕容雪的話語裡便多了幾分寬慰,「能這般想,便是你的孝心。木槿那孩子對我素來有些成見,我也便不去看望她了,也免得她多心。你下朝後記得多陪陪她,不許招惹她傷心動氣,萬事需以龍胎為重,可知道了?」 許思顏恭聲道:「兒臣謹記母后教誨!駟」 慕容雪又道:「聽聞琅兒還被發落在直殿監?」 許思顏陪笑道:「她當眾辱駡兒臣與皇后,委實無禮之極,兒臣這才略施薄懲。不過皇后嘴硬心軟,早已叮囑直殿監內侍暗中照應,不會讓她受多大委屈。」 慕容雪道:「雖說如此,這個琅丫頭自幼喜愛混跡於軍營之中,性情很是剛烈,若真有個什麼,別說臨邛王,便是蜀太子那邊面上都有些過不去。」 許思顏笑道:「母后既這般說,兒臣令人將她放了便是。」 慕容雪點頭,又指向沈南霜,「前兒紀夫人帶南霜過來請安,我看這孩子還算乖巧聽話,對你性情脾氣也摸得清楚,便留下來了。日後你來我這邊小坐,便是我心力不到一時不能照應周全,她也能代我安排妥貼。」 許思顏頓了頓,「一切憑母后做主!」 這才又行了禮,躬身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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