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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許思顏便點頭道:「我原也想著,若連你父親都不可信,這朝中,便無我可信之人了!」

  他屈身將慕容依依扶起,「這地上冷,別跪著了。張氏,快陪良娣回去吧!勸她少哭,多進飲食。那山雞湯,嗯,正好讓依依好好補補身子。回頭我閑了,自然去看你們。」

  這一刻,他的笑意溫柔含情,宛然又是那個獨寵慕容良娣的多情太子。

  可惜他說完話,便大步跨向了鳳儀院,只留了慕容依依扶著張氏搖搖欲墜。

  她含著淚,又氣又恨地問向張氏:「才不過兩個月而已!為何……我便如此外憂內患,寸步難行?」

  張氏咬牙道:「郡主別擔心,有皇后在,眼下難關總會過去!我倒要看看,鳳儀院那醜丫頭能得意到幾時!」

  ——小圓臉笑嘻嘻的分割線——

  許思顏趕到鳳儀院,木槿果然在等他。

  只是飯菜是聽聞他入府後便即刻擺上的,他與慕容依依說了這許久的話,此刻已經微涼了。

  木槿等不到他,正在和明姑姑說笑嗑瓜子,眼見著面前的案幾上已經磕了一小堆,想來已經等了許久。

  見許思顏笑著踏入,木槿起身,側頭令人去將羹湯撤下去熱一熱,向外一張望,問道:「外邊很熱嗎?瞧這滿頭汗!」

  她伸手替他松了玉革帶,脫去外面罩的石青地四合如意雲紋紗袍,只著了青緣白紗中單,又用溫軟的纖手去拭他額上的汗。

  許思顏攜過她的手坐了,笑道:「興許方才走得急了。」

  木槿便道:「上回我喝了那秋露白不錯,特地又叫人尋了兩壇來,正想著和你喝兩盅。若熱得很,或者還有別的事,只怕便喝不成了!」

  許思顏忙道:「不熱。累了一日,正要和娘子喝兩盅,夜間睡得也舒適些。」

  他說這話時,黑亮的眼眸盯在木槿面頰,神色又禁不住地曖昧起來。

  木槿不覺紅了臉,一邊自己動手替他斟上酒,一邊又忍不住狠狠瞪他一眼。

  浮著羞怒的眼睛又大又亮,很是不馴,卻叫許思顏看得大笑出聲,「我哪句話說錯了,又惹娘子不快?」

  說話間那邊已經將羹湯重新擺上,且又加了一道菜來,擺在盤子裡一朵朵跟花兒似的,給炸得金黃誘人,又隱見粉紅嫣然的底色。

  許思顏不覺夾了一朵在筷上,問道:「這是什麼?」

  木槿掩口道:「木槿花煎。」

  「木槿花煎?」

  「就是拿新鮮木槿花洗淨,和上稀面、蔥花和調料,下油鍋裡煎熟。木槿花性甘涼,可清熱涼血,且排毒養顏。你嘗嘗滋味怎樣?」

  許思顏早已嘗了,卻覺鬆脆可口,味道甚妙,點頭道:「原來木槿還真的挺好吃!」

  他掃向她微染緋色的雪白脖頸,以及脖頸下方的聳起,不覺吃得更歡快。

  木槿再不料哪句話都能將他的注意力引到某個方面去,當著一眾暗笑的侍從的面,再也下不來台,轉頭吩咐道:「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有事自然喚你們。」

  明姑姑忙帶眾人離去,卻連眉梢眼角都蘊了笑意。

  木槿待人都走光了,才將凳子往許思顏身畔挪了一挪,托腮瞧向他,微揚著眼角道:「我原也想著,你若是過來,心裡也恨不得把我給生吞活剝了!要不是我霸道,也不至於耽誤你喝人家親手做的山雞湯,對不對?還是學聰明些,先給你來一盤煎好的木槿花泄洩憤才好!」

  許思顏抓過她前襟,將她圓圓的臉兒拖到自己跟前,差點和自己鼻子撞上。

  可他的眼睛卻飽含笑意,順著她的領口貪婪地向下看去。

  「小槿,我的確想把你生吞、活剝!」

  木槿的小小圓臉兒騰地紅了,像被煮熟的鮮蝦,——令人更有食欲了。

  嗯,另一方面的食欲……

  屋外,沈南霜走到木槿花下,呆呆地看著那夜色裡漸次凋落的花朵,慢慢從袖中抽出一方汗巾。

  汗巾上有她拿慣劍的手一針一線繡出的荷花、玉盒,意為「和合二喜」。她早見太子方才走路走得急了,額上滲出了汗,卻始終未及抽出這汗巾,替他擦上一擦。

  她明明是他最親近的一個。

  除了夜間,她幾乎無時無刻不跟在他身邊,隨時隨地聽他使喚。

  一回京裡,礙於自己身份,便是太子妃也不可能有她那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可以跟太子這樣時刻相處,朝夕相伴。

  聽聞當年吳帝許知言便是這樣和隨侍的夏歡顏有了情感,雖最終勞燕分飛,但許知言牽繫縈念,至今未已。

  中宮雖有慕容皇后端莊美貌,吳帝卻始終待她敬重多過寵愛。

  而她沈南霜也自負品貌不俗,許思顏也的確待她親近信任,如今又有了孤情花之助,怎麼著也會分出些寵愛給她吧?

  又或者,如今這位太子妃,實在太厲害了些?

  慕容良娣失寵,眾侍姬被逐,所以許思顏再不敢輕易對她好?

  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甚至很想去找花解語,問問她有沒有什麼好主意。

  兵亂之後,她只伺機去見過花解語一面,問太子那晚所中迷毒是否與她們所用的孤情花末有關。

  花解語抱著她的箜篌幽幽地看著她,一句話便打消了她的疑心:「怎會問這麼笨的問題?若我有心害太子,還不趁亂遠走高飛,在這裡等死呢?」

  她看來一心只系在雍王身上,最終她得償所願,成了雍王侍妾;而沈南霜雖覺太子對自己甚好,但終究覺得不甘。

  太子承諾過的名分,她期盼已久的寵愛,都不曾到來。

  他們不該止步於此。

  成諭走過來,問道:「沈姑娘,太子、太子妃已經用完晚膳歇息去了。你不去吃點東西也早些休息?」

  沈南霜定定神,將汗巾收好,微笑道:「一時想事兒想得出神,忘了時辰了。謝謝成大哥提醒!」

  成諭便伴著她向前走著,一路笑道:「太子可能忙壞了,有件事兒原要跟你說的,我瞧著他居然未及提起。」

  沈南霜不覺頓了頓腳,「什麼事?」

  「紀大人起複了!」

  「紀伯父!」

  沈南霜驚喜叫道,「什麼時候的事?」

  「聖旨是今日才下的,但太子的密信幾日前便傳往紀家,想來這兩日便可到達京中了!」

  成諭低了聲音,「紀大人本就是因幫太子辦事才被人陷害,太子找機會很久了。如今江北之事牽扯大了,總有些牽涉不深的官吏意圖脫困。太子稍作暗示,便有人將那樁舊案推到了張寧中那夥人身上,撇清了紀大人。今日重新起用紀大人的聖旨已下,太子還說今晚要親口說予沈姑娘,給沈姑娘一個驚喜呢!」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叫紀伯父等到了這一天!」

  沈南霜歡喜向天合什而拜,卻又有些惆悵。

  若紀叔明是她親生父親,她的身份才能真正隨之水漲船高,不至於像如今這般,除了受太子看重,比尋常侍女好不了多少。

  轉頭看向太子妃臥房那邊窗櫺透出的綽約而溫柔的燈光,她默然想,也許,等紀叔明回來後,她該想想法子了。

  ***

  木槿被夫婿揉在懷間,果已被生吞活剝。

  寶篆香銷燭影低,枕屏搖動雛鳳啼。

  沒有了席間的嬌嗔和試探,她一味地害羞著,卻又不自禁地迎合著,被揉弄得失了神,濕漉漉的大眼睛裡水光盈盈。

  一波無可抑制的戰悸之後,她恍如被一道巨浪掀上半空,在劇烈的無法抵擋的愉悅裡失了重心,頓時抱著她的夫婿嗚咽出聲,喘息著已是雙眼迷離。

  她嬌小玲瓏,極易滿足,而她的夫婿卻遠遠不夠。

  好容易回過神來,覺出許思顏依然深埋於她體內的堅挺,她有些懼意,舔了舔乾澀的唇邊,認命地等待下一輪交織著痛苦和愉悅的歡愛。

  這時候兩人是赤裎相見的,連眼睛裡的情緒都真實而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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