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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許思顏立意殺一儆百,凡有抵抗者立斬無赦,不惜牽連部屬族人,最終連涇陽侯都在自己的老巢被人揪出,和他的妻妾一起押入囚車。

  縱有漏網之魚,此時群龍無首,再不敢有所動作。

  至此,案子雖未涉及臨邛王和廣平侯,卻幾乎將江北六郡囂張了十餘年的軍中勢力一網打盡。

  許思顏兵行險著,不惜親至江北,雖曆了一番驚險,但此行目的總算達到。

  他向木槿歎道:「能有這樣的結果,我那夜的苦頭也算沒白吃。」

  若只是官官相護、挪用軍餉或貪墨災糧,父皇許知言就是有心為他翦除異己,面對慕容氏和權臣們的層層阻撓,再不可能為這點事大批調動兵馬;而許思顏自己本也打算逐步安插親信,伺機再打擊地方勢力。

  可那夜的兵亂雖險些斷送了他,卻也讓他們後面的大動干戈師出有名。

  謀逆,兵亂,謀害太子,動搖國本……

  一項項滔天罪名扣下,再怎樣權傾朝野的重臣,也只能噤若寒蟬,甚至避之唯恐不及。

  木槿深解其意,趴在他身畔嗑著瓜子,笑嘻嘻道:「也不枉我吃了那麼些苦頭。」

  這兩日二人魚水偕歡,愈發情濃。

  許思顏難得聽她提到那夜之事,且瞧她說這話時雖然面泛紅暈,倒也不見自憐哀傷之色,不覺詫異,遂笑道:「你倒說說看,誰敢給你苦頭吃?那些蜀人?我正奇怪呢,這些日子也留意查找,怎麼就不見了他們的蹤影?這腿腳還真夠快的!」

  木槿聽他問起蕭以靖等人,卻也心虛,再不肯多提,只笑道:「這裡到底是吳國,你都找不著,我哪裡知道?」

  二人正說話時,外邊忽傳來驚嚷之聲。

  忙向外看時,卻見成諭領了鄭倉匆匆奔來,稟道:「太子,太子妃,樓大人被抓了!」

  許思顏有一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木槿已跳起身來,叫道:「誰?誰敢抓樓大哥?」

  鄭倉已跪地行禮道:「太子,剛剛樓大人被典軍校尉成詮帶走了,還……還上了鐐銬!」

  「成詮!」

  許思顏看向成諭。

  京中禁衛軍經過幾番清洗,向來只聽令于吳帝許知言;作為禁衛軍統領的八大校尉,更是千挑萬選的可靠之人。

  此次過來傳旨的典軍校尉成詮,更是跟了許知言數十年的中郎將成說的長子,也就是成諭的大哥……

  江北沒有人能指使得動成詮做這樣的事,連許思顏都未必能下令讓他拘禁某個朝廷命官,何況是樓小眠這樣的二品大員,又是御史大夫那樣的要職,相當於副相之位……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成諭誠惶誠恐,伏地道:「大哥這兩日與我住在一處,並未和我說起有別的差使!」

  鄭倉神色已難掩驚懼,啞聲道:「可……可成校尉的確說是奉了密旨而來!」

  「你可曾見到密旨?」

  「沒有。但成校尉率人圍了我們後,的確曾將一份密旨交給了公子。公子看了後便還給了成校尉,也不許我動手,由人給他加了鐐銬把他給帶走了……」

  鄭倉臉色灰白,猶豫道,「想來……想來那密旨是真的。」

  若是成詮取出來的,當然是真的。

  樓小眠久在御前行走,也不可能認不出吳帝筆跡。

  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只是抓他,自然不能違抗。

  許思顏細想樓小眠近來一直隨行江北,往前推則是因被趙氏一黨行刺而在家休養,再無錯處可挑,再猜不出父親因何發怒,且是以密旨逮人。

  木槿立於他身畔,也是驚愕不已。但知曉抓他的是許知言,倒也略定了心神,轉而問道:「樓小哥臨走時難道沒說什麼?難道沒讓你傳什麼話給我和太子?」

  無人不知樓小眠是太子心腹兼至交好友,若遇危機,必然會令人向太子求救。

  可鄭倉偏搖頭道:「公子沒讓我傳什麼話,只是鐐銬加身時,自己望天歎了口氣,說道,『就曉得早晚被你們兩個害死!』,又說『清者自清』,然後便跟成校尉走了!」

  他說這話時,眼睛不自覺地看向許思顏夫婦。

  兩人陡地明白過來,已是心頭微怵。

  早晚被他們這對兒害死……

  這話不是樓小眠第一次說。

  尤其許思顏和木槿鬧彆扭時,最喜把樓小眠拉過來當擋箭牌,順路嘲諷一番木槿生得還沒樓小眠一個大男人好看……

  成諭開始擦汗,擦額上不斷流下的冷汗。

  許思顏吸了口氣,問道:「成諭,你跟成詮說什麼了?」

  成諭囁嚅道:「我……我有什麼說什麼了……」

  有什麼說什麼……

  他再不防備兄長居然還另有使命,小夫妻倆的恩愛和彆扭,以及和樓小眠的糾葛,純粹當趣事聊了。

  何況這一路過來,許思顏和樓小眠同寢一處的時候的確不少,至少比跟太子妃寢于一處的時候還要多……

  好吧,在不知他們睡於一床有沒有做點別的什麼事的狀況下,光這一條已經夠定他的罪了。

  ——許知言盼著兒子兒媳一路相處能相處出感情呢,他插一腳不算,還讓太子擔個喜好男色的聲名,焉能不怒?

  許思顏細思這一路,自己的確顯得輕浮了些,不覺懊惱,問道:「成詮這是直接押人回京了?」

  成諭硬著頭皮道:「應該是直接回去了。昨日他原說過今日回去,不再和我另外道別。我原以為他是打算和太子辭行,順路也算別過我……」

  樓小眠之事直接牽涉太子,從吳帝那邊看來,連許思顏也得回避的。

  且若是許思顏偏袒樓小眠,成詮處於皇帝聖旨和太子令諭之間,豈不為難梘?

  於是越性帶了人犯不辭而別,回京之後太子再多異議也只能和父皇交涉,便與他成詮沒關係了。

  許從悅聽得有變故,也已急急趕來,聽了片刻便道:「這事不難。一路我也時常跟著,我可以跟皇上證明太子絕無那等嗜好。」

  許思顏點頭苦笑,「好。橫豎江北之事,有許多也需你回京做個見證,一併把這事也解釋了吧!誠如小眠自己所說,清者自清,父皇素來清明,只需說明白了,斷不會再為難小眠。」

  木槿從聽得樓小眠出事,便已坐立難安。

  聽得許思顏只談回京後辯誣之事,她忍不住叫道:「那現在呢?就由著樓大哥被當作囚犯一樣押回京城?」

  許思顏也是頭疼,「此事必定是有心之人在背後挑唆。若是我現在硬是抗旨攔下成詮,再被人添上些話,反而令父皇更加不悅。不過小眠那病歪歪的身子,平日裡仔細調養著都未必能保萬全,更別說被人一路當囚犯押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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