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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孟緋期盯著她,卻輕輕一笑,「木槿,你平時並不叫我哥哥。在蜀國時,你偶爾看到我,都會繞著走開,是不是?」

  木槿抬眸,不解地看著他,「緋期哥哥何出此言?從前在蜀國,我大多時候給關在深宮裡,也沒見過緋期哥哥幾次吧?便是四哥六哥他們,也不常見到的。」

  「四哥……」

  孟緋期嘲諷一笑,「也不過是賤婢之子罷了,蠢笨如豬,卻能靠了依附蕭以靖承繼梁王之位!」

  木槿垂頭把玩著她手邊的小包裹,柔聲道:「緋期哥哥快別說這話了!五哥尋常和我講起來,都說當年伯父著實虧了你們母子,一直想著要有所補償。在五哥心裡,緋期哥哥原與四哥、六哥和七哥他們並無分別,都是骨肉至親的兄弟。只是梁王之位,素來有嫡立嫡,無嫡立長,所循者不過祖制而已,與五哥何干?」

  孟緋期歎道:「人說你呆呢,我瞧著你比誰都刁鑽。你甚至沒你五哥坦白。」

  木槿一愕,「緋期哥哥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

  孟緋期撫摸著自己的左腕,悠悠道:「你不懂麼?那我告訴你。你五哥逐我離蜀時,曾經明著警告我,讓我安分些,若敢對木槿不利,千里萬里,都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木槿卻真的沉吟了。

  她遠嫁吳國後,五哥蕭以靖極少有信來,她也默契地極少有信去。

  只是輾轉間,她也聽說五哥威權益重,朝臣無不敬伏;她還聽說他終於娶了妻,那位鄭家小姐她當年見過,容色出眾,看著溫溫婉婉卻言行爽利,堪稱良配。

  他曾提過孟緋期,卻只一句話:「善待之,謹防之。」

  可如今她隻身應對,又該怎樣去防?

  孟緋期睨著她,已在淡淡說道:「我現在便想瞧瞧,若我對你不利了,他該怎樣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木槿掌心泛出汗意,卻笑道:「緋期哥哥說笑呢,若非念著兄妹之情,哥哥焉會出手相救?待我回去,必定稟告父皇多多封賞。緋期哥哥,你想想你還需要什麼,木槿一定有法子幫你討來。」

  孟緋期幽藍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便是你不認我是哥哥,瞧在我也曾姓蕭的份上,我也不會容忍旁人把我名義上的妹子害死在我跟前。不過,若我要你,吳帝也捨得給我?」

  木槿笑道:「緋期哥哥這是想娶親了?放心,我回宮後必為你多覓幾位絕色美女,也算稍盡兄妹情誼。」

  孟緋期的手終於從她肩上挪開,卻支起她下頷,輕笑道:「少和我論什麼兄妹。你和蕭以靖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不折不扣的兄妹吧?可你們那點醜事,又怎麼瞞得過我?」

  木槿不覺頰生紅暈,眸光也不若方才溫馴,用力別過頭掙開他的手,微冷了聲線答道:「緋期哥哥,這些話木槿可受不起!緋期哥哥旁的不看,也該看在那些年五哥對你的諸多照應吧?說這話恐怕五哥也得心寒。」

  孟緋期忍不住又撫向自己左腕。

  木槿在此時才看到他的左腕有道甚是猙獰的暗色傷疤。

  度其形狀,當時應該傷得甚深,很可能聯手筋都已割斷。

  但從孟緋期行動來看,應該醫治及時,行止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以孟緋期的身份和武藝,卻不曉得什麼人才能傷到他。

  而木槿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孟緋期道:「蕭以靖對我倒是照應得很。原本還假惺惺跟我談什麼骨肉之情,等我無意撞破你們私情,立刻挑斷我手筋把我逼離蜀國!瞧著什麼端方君子,大約只糊弄你那父皇母后吧?分明一肚子的男盜女娼,連妹子都不肯放過的畜生而已!」

  木槿本就毒傷在身,被他幾句冷嘲,更是氣得幾乎要哆嗦,忙按捺住怒意,只歎道:「父皇母后膝下,只有我和五哥,的確比別的兄弟姐妹們親近些。可緋期哥哥從哪裡聽來的閒言碎語,卻連我都不知道?」

  孟緋期冷笑道:「你還要抵賴麼?我且問你,那年你即將出嫁,蕭以靖嫌宮裡耳目眾多,妨礙你們相親相愛,特地帶你去了他的私苑相會,是不是?那日我正好也在附近,見他的車駕過去,簾子密密垂著,一時好奇跟過去,也偷偷進了他的私苑,卻瞧見你們兩個在杏樹下抱在一處,你還哭著說不想嫁,是不是?」

  木槿咬牙,卻笑道:「是又如何?那時我才不過十四歲,連蜀都也未離開過,卻要遠嫁千里之外的異國他鄉,自然不願意。五哥帶我出門走走,開解開解,又有哪裡不對?」孟緋期一把扯過她前襟,將她拉到自己跟前,笑道:「那麼,他跟你說,他也不想你嫁,他只想你留在他身邊永遠和他在一處,也是兄妹之情?那年他已二十,國主幾次要為他議婚,都被他推搪開來,太子府連個侍姬都沒有,這又是何故?還有,據說你成親三年尚未圓房,到底是太子冷落你,還是你刻意讓太子冷落?」

  他不理會木槿的掙扎,撫著她面龐道:「你雖不算什麼絕色佳人,但好歹還算清秀,便是幫你破一下身,也不算委屈了許思顏吧?又或者……早先在蜀國,你那好五哥已經代你夫婿和你行了周公之禮?」

  木槿再忍不住,怒道:「你……你瘋了!」

  孟緋期道:「從小到大,旁人都說我是瘋子。難得你這時候才這般說,可見的確待我頗有些深情厚誼,我也不能辜負了妹子這等情誼,對不?」

  他一把扯開木槿前襟,便將她壓下,低低歎道:「我著實想瞧瞧……蕭以靖聽說這事後會是什麼表情!」

  木槿掙扎,只覺後肩的傷處被壓在堅硬在岩石上,疼得鑽心,高叫道:「五哥什麼表情我不知道,但我吳國的父皇必定先要了你的命!」

  孟緋期輕易便捉了她的雙手,捏緊,按於她頭頂,輕笑道:「你可以告訴你公公,你夫婿,說你先後被你兩個哥哥強佔了……只要你有臉聲張出去,我便有臉認下來!我還要……」

  他猛地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卻在她尖叫出聲前拿帕子塞住她的嘴,一邊吮著被他咬出的鮮血,一邊低聲道:「我還要親自告訴蕭以靖,我對你做了什麼!」

  木槿雖從小學武,奈何毒傷未愈,四肢無力,何況孟緋期於武學一道悟性奇高,一身武藝絕非尋常高手可比……

  她努力扭動身子想要擺脫這個可怕的所謂兄長,卻只覺他愈發放肆,後肩草草包括的傷處鮮血流溢,浸透了她後背的衣衫,連眼前都開始一陣陣地昏花。

  而身上的男人因她的反抗越發有興致,憤恨般說道:「什麼公主,什麼太子妃,不過……和我母親一樣,是男人的玩物罷了!」

  他一把扯開她的裹胸,用力撕下,壓了下去……

  ***

  蜀國國主蕭尋獨寵夏後,但夏後少年時受過不少磨難,太醫多言不宜受孕,故而兩人膝下無子,只有一個收養的木槿公主。但蕭尋尚有幾位庶兄弟,遂在諸侄中諸多考量權衡,最終擇了高平郡王蕭宜第五子蕭以靖為嗣子,不久又冊為太子,養在宮中親自教導。

  蕭宜母家寒微,雖是庶長子,卻素來無寵。

  自蕭以靖為太子,上至國主,下至朝臣,都不免對蕭宜另眼相看,不久便被遷為梁王,諸子亦各有封賞。

  蕭宜生性風流,子嗣眾多,蕭以靖本是唯一嫡子,世子不二人選,既入嗣國主,世子便只能在諸公子中另行擇定。

  諸子之中,大公子、三公子早逝,二公子有狂疾,發作起來連父母親人都不認識,四公子庸懦本分,六公子、七公子倒是聰慧多智。

  梁王蕭宜正委決不下時,孟緋期扶了母親靈柩來見。

  其母竟是蕭宜年輕時在外遊玩認得的一位姓孟的青樓名妓,才貌絕佳,據說那時候也曾你儂我儂海誓山盟過。可惜等最初的衝動過去,發熱的頭腦冷靜下來,蕭宜便想起當時尚在位的父親蕭曠品格端方,國後柳氏也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若真娶個青樓女子回去,指不定會給怎樣訓斥責罰。

  有蕭尋那樣厲害的弟弟在,他不指望染指國主之位,至少也得為日後的富貴尊榮多多著想,萬萬不能讓父皇不悅,遂留下一筆錢財,棄之而去。

  後來那孟氏拖著六七個月的身子千里相尋,蕭宜更怕妓女之子玷污皇室血統,送她百兩黃金及一包墮胎藥,讓她打去胎兒,嫁個尋常男人好好過日子。那女子收了金子和藥,嚎哭而去。

  誰也沒想到,孟氏竟將那孩子生了下來,取名緋期。

  緋期者,佳期也。

  可惜隨了她姓孟,這世裡她那郎有情妾有意的佳期也只得化作南柯一夢了。

  她私蓄不少,加上蕭宜給她的,倒是足以讓他們母子一世衣食無愁,遂在鄉間擇地建屋,隱姓埋名定居下來。

  但她從前豔幟高張,往日恩客不少,到底紙裡包不住火,不久附近村民便知曉她出身青樓、未婚生子,自然諸多鄙薄。

  孟緋期繼承了孟氏的才貌,天份極高,又有過幾番奇遇,不但才識過人,更練就一身絕世武藝,只是自幼受人白眼,性情孤僻驕傲,後來遂將膽敢欺淩嘲笑他們母子的村民收拾得服服貼貼,望風而逃,卻終究堵不住悠悠眾口。

  隨著他的狠辣乖張,背後的指點和嘲諷越來越多,就不是他憑武力所能控制的了。

  孟氏明知兒子性情乖戾,到臨終時才告訴他往事,其結果就是孟緋期扶了母親靈柩大鬧梁王府妾。

  梁王正病著,聞得此事龜縮不出,諸兄弟和眾侍衛均有所顧忌,遂個個被打得頭破血流,由著他持劍逼人將靈柩抬入正廳,將好端端的正廳佈置成了靈堂。

  若論身份,孟氏連妾或侍姬都算不上;即便是登堂入室的妾,也沒正房停靈出喪的理兒。

  孟緋期以一人之威震住眾人,還要逼素未謀面的生父出來向死去的母親賠禮致歉時,六公子蕭以良、七公子蕭以智早已派人入宮向五哥蕭以靖求助甓。

  蕭以靖帶一隊宮衛趕來,恩威兼施,費了許多周折才將這位平白冒出的弟弟安撫下來。

  最終協定的結果,孟緋期認祖歸宗,算作蕭家子弟;由蕭以靖出面,為孟氏請得一品誥封,以側室之禮葬入皇家陵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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