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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他淺淺地笑著,親手提壺往我杯中注水:「這些,想是他教你的吧?」

  我一怔,卻搖頭,有些羞澀:「王爺,我原來是不懂這些中原詩詞的,但我知道他是中原人,便以為他會喜歡這些,專門求了父王從中原請了先生來教,可誰知道,後來和他相處久了,才知道,他不但不喜歡這些,而且深惡痛絕……」

  他側頭向我望來,臉上的笑意仿佛烏雲撥日,露出燦燦金黃:「是啊,他只知道將蓮子當暗器使……」

  瞧見他臉上的笑意,我感覺他入魔很深,有必要勸他一勸,便道:「王爺,您既將大婚,他終究是個男子,且身亡已久,還是將他忘了的好。」

  叮的一聲,他手裡的水壺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壺蓋彈跳,濺出幾滴熱水,建在了我的手背之上,手背轉瞬便紅了。

  我痛得一聲低呼,轉眼之間,手便被他握在了手裡,在一眨眼,她的頭便伏了下來,冰涼的嘴唇覆蓋上去,那灼熱便一下子消失了……轉移了地方,我身上開始發熱。

  我忙想抽出手,卻被他握的極緊,舌頭更是在灼傷的地方舔了幾下,我用另一隻手推著他:「王爺,妾身只喜歡阿玉。」

  阿玉,當然是君輾玉了,天知道我要怎麼樣才將這名字從舌尖吐了出來。

  我的話到底讓他震動了,他身子一震,停了下來,鬆開了我的手,道:「本王知道,只是,他既然已經去了,你難道不能留在本王的身邊?好讓本王……也能時常有人能說一說他?本王只求如此而已……」

  他語氣中淡淡的無奈讓我心中發酸,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他的眼眸,只見他眼眸指出凝了淡淡水光,仿佛一汪深潭,要將人吸了進去。

  「阿玉說過,他最喜歡的,其實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雖不在了,但妾身想替他達成心願,王爺,您將他忘了吧……不久,您將大婚,會有許多紅袖添香的,而皇上,皇太后,將會委你重任,若許,多年以後,您會登至尊之位,我想,阿玉,他也會替您高興的……」

  他眼裡的水光更甚,幾乎要滿了出來,卻閉了一下眼,才將它壓了下去,輕聲道:「如若他不在了,本王要這許多,又有什麼用?」

  我心中一顫:「可是,王爺,他早就不在了啊?」

  他微微苦笑:「是啊,他早就不在了,可本王卻總想著或許能留下些什麼……」他轉頭望向遠處荷花,「那一晚,本王,……本王受藥蠱惑,還真以為是他陪伴了本王一晚……原來,是你……可是,既然都這樣了,你為何不肯留下?」

  第一百零五章 不速之客,帶來機遇

  我的心忽然間跳得極快,臉忽地變得可烤熟雞蛋,他說的當然就是在宮裡頭那一晚了,想起那一晚他的放蕩行為……當然是對著棉被的……我就不期然地產生了些許愧疚,我低聲道:「王爺,阿玉不會怪我的,在我們草原,只要心底純潔,以他的脾性,不會在乎妾身已為……不潔之人……」

  我咬著牙將後面那四個字說了出來,臉已經紅得要融化一般了,悄悄抬頭望他,卻見他側邊的嘴角略有些笑意,仿如蜻蜓尾翅點過如鏡的湖面,升起圈圈漣漪,心中一怔,他笑什麼?還沉浸於當晚的美夢之中?

  他這美夢做得恁長了一點。

  蓮子的香味越來越濃,侍婢用潔瓷碗碟盛了蓮子上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讓我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這談話太累了。

  兩碗蓮子擺在桌上,我舀了一羹入嘴,只覺糯軟綿香,更帶一股與別不同的清甜,當然不會想著將這蓮子當暗器使這等大煞風景之事了,緩緩地嚼了,將那蓮子吞入腹中,才道:「真是齒頰生香,與別不同……」

  他顯得極高興,眼角眉梢都帶了笑意,用羹舀了一勾蓮子放入我的碗內:「既喜歡,就多吃一點。」

  我歎道:「是啊,還不知道有幾次機會……?」

  他一怔:「本王會想辦法求父皇,祖母的,說起來,你非但無過,尚且有功呢,這些日子,本王協助父皇調查當年的案子,果有不少疑點,君家之案,想必不日便可還受冤之人一個公道,當年的人,死得太多了,有些的確是不必要死的……」

  我心中略有些疑惑,為什麼他始終說的是君家受冤之人?而不全稱君家將?難道君家人中真有人犯案不成?我略一思索,卻放過一邊,俗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也許君家之中當真有一兩個做下了作奸犯科之事,當年之事,是非黑白,早已混淆不清,他如此說,倒也是對的,但我敢肯定,我的屬下,卻全是忠勇之士,一兩個君家人犯案,卻賠上了所有君家人的性命,這難道不是那些欲剷除君家將之人找的藉口嗎?

  我搖了搖頭:「可他們俱已魂散西疆。」

  他抬頭望我,道:「但是,他們總得了個死後清名……你放心……」

  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話,我心中又是一跳,他仿佛在給我一個承諾,不論怎麼樣,他也會恢復君家一個清名,我心中隱隱升起了不安,為什麼他的語氣仿佛將此事看得極難?

  難道還有什麼阻滯不成?

  在一切真相都揭開得差不多的時候?

  我是否應該留下來,等到最後的結果?

  碗內的蓮子半浮露角,半隱半暗,我暗自一歎,我能做的也只能如此了,我的生命,也容不得我帶多做停留了,如果一切非我所願,也只能怪天意如此吧?

  只思索間,卻聽見不遠處傳來爭吵之聲,輕脆如銀鈴脆響,隨風送至,我想,終於來了。

  夏候商也聽見了,微皺了一下眉頭,有侍隨從花叢處轉了出來,低聲道:「王爺,甯小姐來了。」

  我又用銀勺舀了一羹蓮子入嘴,那甜味覆蓋於我的舌尖,只覺甜味重重疊疊,直入心底。

  希望我安排的這枚棋子,會發揮她的做用,讓我終有幾月時間能重回西疆躍馬。

  看村頭的木檀花飄飛如雪。

  說話間,寧啟瑤帶著幾名侍婢走了上來,遠遠地便揚聲道:「表哥,你可真有空,老佛爺讓您留在宮中陪她,你不肯,卻自己跑到這裡來享福,看我不告訴老佛爺。」

  夏候商眉頭緊皺,樣子極為煩惱,起身道:「瑤兒,你來了?」

  他既已站起身來,我也只得跟著站起,垂首立在他的身邊,向寧啟瑤行禮。

  她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看清桌上的東西,喜道:「表哥,我也喜歡吃蓮子呢,你來玩耍,也不叫上我?噢……」她含笑望著我,「是不是只顧著美人,就不顧著表妹了?」

  夏候商只淡淡地吩咐:「加多一幅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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