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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十四章 又見故人

  我一驚,掀開轎簾往外一看,卻見夏侯商和兩名轎夫正站在車頭前,冷冷地看著我們。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如今的情況,我是這殺手的人質,可這殺手並不知道我在夏侯商心目之中輕如鴻毛,可不能讓這殺手知道他手裡原來握的不是珍珠而是瓦片,我一邊思量著一邊想該如何將自己的價值提高才好。

  那柄刀又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他道:「王爺,我並不想傷人性命,只求以命換命。」

  轎簾無風自起,夏侯商手裡拿了一根蟒皮細鞭,長長的韌條在手裡挽了幾個圈,纏在左手手腕上,繞金線的手柄輕輕地敲擊著青袍下擺,暮色雲曦之中,他淺淺一笑,「你還能逃得出去嗎?」

  他平時不常笑的,如今這麼一笑,讓我感覺有些瘮人。

  幸好他沒叫人不管不顧地沖上來。

  我悄悄地道:「俠士,王爺既然來了,我還是勸你直接投靠了王爺便是,別做無謂的掙扎,您把我握在手裡是沒用的,像我這樣的女子,王府之中可多了。」

  我越是如此說,越讓他認為我在夏侯商心目中占了一席之地,冷冷地道:「甯王殿下,難道你真的不顧她的性命?」

  我看清甯王手指微動,知道他即將發作,而此時這殺手以為手握重要人質而信心大增,放在我頸中的刀刃雖然穩定如昔,可其他的卻顧不了。我悄悄地將藏在指甲裡的長針取了出來,眼睛卻看著夏侯商的手指。

  只見皮鞭如細蛇一般竄了出來,我將頭朝後一仰,脖子便稍離刀刃,左手暗暗一揮,指甲中的長針便沒進了那殺手受傷的手臂。原以為那殺手會收不住勢,怎麼也會任由那把刀割進我的脖頸兩分的,卻沒有想到,夏侯商手裡的皮鞭如靈蛇一般把那刀子緊緊纏住,讓它不能沒入半分。

  長針浸有烈性的麻沸散,所中部位能讓人瞬間失去行動能力,所以,那殺手的手腕便握不住刀刃,任其跌了下來。而我早就趁勢滑在地上,再在木板上滾了兩下,不動聲色地滾到了車廂角落裡。

  那殺手失去了武器,跳下馬車,朝夏侯商攻了過去。

  兩名年輕車夫從腰間抽出刀,卻不上前幫手,只是在外掠陣,想是因為夏侯商還是遵照以前的規矩,不喜群毆。

  自是沒有扶我起身的,我只得自己站起身來,伸手拍了拍身上的青草葉子,朝場上看去,卻見那殺手不過兩三招,就被夏侯商打得狼狽不堪。

  他那長如韌枝的皮鞭靈活如蛇,身子不動,手腕翻轉之處,把那殺手抽得身上的衣服片片而落。我略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存了疑慮:莫非這夏侯商骨子裡真有斷袖之慮?抽就抽吧,也不用抽褲子吧!

  可當那殺手臉上的面具被抽得飄然落地之時,我卻差點兒失聲叫了出來,怎麼會是他?

  他絕不能被夏侯商捉住!

  可要怎麼樣才能救得了他?

  他終於被擊倒在草地上,夏侯商這才袖手而立,冷冷地道:「將他交給刑部。」

  他不打算蹚這個渾水,甚至連問都不想問!

  眼看那兩名年輕車夫上前提人,我暗暗著急,不經意間,卻看清那殺手眼波閃閃,面有冷意。我急中生智,忙抽噎著上前道:「王爺,您可得為妾身做主,妾身不是有意的……」

  我一邊說著,一邊驚慌地擋在了那兩名車夫的前面,離那殺手不過兩三米。

  夏侯商回頭望著我問道:「什麼事?」

  我正待哭訴殺手對我的無理,卻見他眉頭一皺,將我往旁邊一撥,我一個趔趄,便摔倒在地。我抬眼看去,卻見那殺手手持一把利刃,直接刺進了夏侯商的左胸。

  那殺手的確是趁了此次良機,卻並沒有將我重抓為人質,他的目的,是玉石俱焚。所以,他那一擊,凝聚了他所有的力量,如果夏侯商沒有推開我,他一定能避開那一刺。

  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推開我,從力量、角度上看,這一刀,原就不是刺向我的。

  那兩個車夫訓練有素,一個向那殺手追了過去,另一個過來扶住了夏侯商,眼看他胸前血如泉湧,我嚇得大叫:「快,王爺不好了,快送王爺回府。」

  那名追殺那殺手的車夫聽了我的聲音,情緒不穩,和那殺手過了幾招之後,被他虛晃一招,終是逃掉了。

  我這才暗松了一口氣,讓他們將甯王抬上了馬車,往王府趕。

  永樂帝已經起駕回宮,營地裡留下的是神策營的人,聽聞甯王受傷,又是好一陣忙亂。他們派了兩個小隊護送我們的馬車回府,更是派人往宮裡傳遞消息,等我們回到王府之時,已有好幾名御醫等在大堂了。

  馮國棟也來了,江妃娘娘得到消息,連夜從宮裡趕了過來,各房的美人不得入內,只能待在側廳,卻不敢露出沮喪的神態,也無人敢走,只能在廳內候著。

  從不露面的梅夫人也來了,一來就被江妃娘娘喚入了內室,說是王爺有請。

  我衣上都是血跡,更兼受到驚嚇,江妃娘娘問清楚來龍去脈之後,便准許我去換了衣服。當我再次來到甯王寢宮之外的時候,江妃娘娘已然擺駕回宮,而甯王的病情也穩定了下來,那一刀並未刺中心臟。

  永樂帝只下了一道聖旨,要御醫盡心治療,賜珍品藥物無數等等。

  這個時候,才有美人被准許進門探望,望著川流不息的衣香鬢影,我想我就不進去了吧,反正那傷也不是很嚴重。我反復思索自己所做的一切可有破綻,很害怕夏侯商前後一聯想,未免會猜出前因後果。

  梅夫人來的時間不遲也不晚,正值一眾美人散得差不多的時候,她一向不愛出風頭,杜龍半彎著腰在她前面帶路,看來如果杜龍不去相請的話,她也不會來了。

  梅夫人進去了不一會兒,我靜悄悄地正想走,卻被杜龍叫住了,他滿臉誠摯地道:「花美人,老奴叫廚房燉了紅棗蓮子羹,等一下得麻煩您給王爺送進去。」

  我自然不敢找藉口推脫,這個時候還找藉口,那是在找死,所以我唯有等在偏廳,等著那小丫頭將紅棗蓮子羹端了過來。杜龍也有趣,陪著我在偏廳等著,邊等邊和我閒聊,「花美人,王爺這次可真命大,那把刀離心臟只有一指來寬,幸得美人見機行事,叫人立刻送了王爺回府。江妃娘娘聽了王爺的述說,一直稱讚美人呢。」

  他在提醒我,江妃娘娘恐怕想找個人出出氣,這個人就是我,但被夏侯商一阻止,江妃娘娘就罷手了,他跟我說這些幹嗎?我轉頭望了杜龍一眼,他端著面孔一臉憂慮。其實他只比夏侯商大一兩歲,一直跟在夏侯商身邊,到西疆的時候,他是夏侯商的貼身親兵,跟著夏侯商很是狐假虎威了一把。我是知道這人的,和夏侯商一樣,物以類聚,平日裡話不多,但心思縝密,眼光奇准,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提示的,我心底不由隱隱有些擔憂。

  隔了一會兒,小丫頭果真端了紅棗蓮子羹來。我接了託盤,在侍女的帶領下,推門走進夏侯商的寢室時,梅夫人正斜坐在夏侯商的床榻邊,齊腰的長髮襯著冰藍暗銀的裙子,玉綠的步搖垂穗在額前輕擺。夏侯商卻斜靠在枕頭上,握了她的手,不知道說些什麼。見我進門,兩人一起轉頭向我望來,兩雙明眸亮似珠玉,看得我倏然一驚。

  這兩人怎麼啦,在談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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