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外天都 > 將軍媚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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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招了招手,把那面色惶然的翠娘叫了過來,低聲吩咐了她幾句,她面有疑惑,我指了指夏侯商,又往她手裡塞了一錠銀子,她這才應了,急匆匆地走到帳後叫人。不一會兒工夫,她便把剛剛上臺介紹酒具的其餘侍女全都叫了過來,我對她們如此這般地吩咐了一陣,又指了指夏侯商,她們個個面露興奮,點頭應了。 吩咐完了,我就回到了夏侯商身邊,他沒問我對她們說了什麼,只是沉著臉站在那裡,恐是等了半天也沒聽見我對他解釋,實在忍不住,問道:「你不是上前去問問的嗎?」 我這才道:「王爺,妾身問了,她們說這群人太可氣了,自商團來此之後,他們每天派了不同的人進來買東西,買了之後晚上就來吵鬧,說賣給他們的是次品。因為他們只在門口吵鬧,並未傷到人,所以,官府也不便出面來管。妾身自小出於市井,見王爺實在煩惱,所以,給她們出了個市井裡常見的法子,對她們說,出了事,有我們主子擔著呢,所以……」 這是一個他絕對不會聯想到君輾玉身上去的法子,所以,我也不怕向他和盤托出。 還好,他對君輾玉的印象只有在軍中調兵遣將、謀略佈陣之時的嚴謹端正,最多也就認為君輾玉私底下裡和將士們關係處得較為和諧,打了勝仗也會賭輸跳舞,但絕對想不到他私底下的德行的。 他有些氣哼哼的,便不再理我,視線卻轉向那頂轎子,有些憂鬱。我心想,這既是你的熟人,但你不相認,也就怪不得我了。 正說話間,那群掌酒少女魚貫而出,排在了那些護衛的前面,那商團掌事忙道:「你們怎麼出來了,快回去,他們可是粗人,一不小心傷著了,可又要花不少醫藥費。」 翠娘一揮手,那些少女便齊齊地排在了那帶頭鬧事的方臉青年對面,又附耳在商團掌事耳邊說了幾句,那掌事就不理她們了,退到了後面。 微風拂過,那些露臍少女腰間的鈴鐺發出清脆的叮鈴聲。緊接著,那翠娘款款上前,走到那方臉帶頭人前邊十來步才停下,拿出一方絲帕揮了揮,輕輕地按了按眼角,對著那輕紗籠罩的轎子道:「紫月,我們知道你掛念著我們,一心想回來,但你既已嫁人了,又何必還回來跟我們受苦呢。你在的時候,雖說我們姐妹之間有些誤會,無非是拿了你一些銀錢買了點兒脂粉,我有了些異心,想和你一起再做回姐妹,但不是最終也沒成事嗎?你的容色,我怎麼能比得上?人家最終只看上了你,你又何必……」說著抽噎了兩聲,「何必為了這點兒小事,就如此趕盡殺絕呢?」 眾人聽了半天,有那聽明白的就悄悄地議論起來,「原來,是為了爭風吃醋。這轎子裡的姑娘啊,想必攀上高枝了。這抹眼淚的,想是沒趕上趟,做手腳沒成功,所以啊,人家報復來了……」 「難怪那紗轎雖無家族徽號,卻是精緻無比,原來……」 正在這時,另一名少女緊跟著上前,扶了翠娘,低聲勸慰幾句,這才對著那轎子道:「紫月,你一連三天帶人和我們姐妹過不去,我們是知道的,是我們對不起你,可你現在不也得幸了。雖然只是做一名小妾,卻也是人家四抬小轎從側門抬了進去的,夫家又是高門大戶,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還和我們這些在苦海之中求生的姐妹們過不去?」 這女子說話很快,聲音又清脆,倒豆子一般將這些話倒了出來。周圍觀看的客人個個聽得清楚,看得明白,再加上這些侍酒女子嬌弱美麗,她講一句,個個臉上便露一分淒涼。直至她講完,有些侍酒女子臉上已有淚流下。想是想起了平日裡風餐露宿的辛酸,引得旁人欷?#91;不已。這些人已經信了一大半,有人就說了:「紫月姑娘,你既已成了人家老婆,還糾纏以前的事幹嗎,也不怕夫家休了你!」 那方臉帶頭人臉色都青了,回頭望瞭望那頂小轎,強辯道:「你們胡說,明明是我家小主子在你們這裡買了劣貨……」 話未說完,就被其中一人截住了話頭,「哎,哪有人第一天買了劣貨,第二天還繼續來買的?紫月啊,做人要給人留有餘地,自己好,對旁人也好。你雖已貴為姨娘,但我們姐妹見了面,有什麼話不能說的,不如你下了轎子,我們談談。你要我們怎麼賠罪都好,就算你把這裡全砸了,我們姐妹也只得認栽,只求你賞我們一碗飯吃……」 那方臉帶頭人急得直跳腳,他的屬下也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轎子裡可是一位尊貴人物,可不能被人胡說成某位豪權的外室小妾,雖然他們沒表露身份,可這種侮辱但凡是個女子都不會容忍的。 形勢急轉直下,那方臉帶頭人早沒了剛才的囂張,轉頭看看那頂小轎,又轉頭看了看那群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子,本來嘛,只要他們就此作罷,帶了人灰溜溜地退走,此事也就算完了。對他們也沒什麼損失,沒有人搞得清那轎裡面到底是誰,也不會對任何人有影響。 只可惜,轎子裡的人沒有發話。 那方臉帶頭人只得強提了精神道:「你們胡說,我們小主子豈是你們說的……」 他的話,這些女子們沒有反駁,只是抽噎之聲忽然驚天動地。 這群異族女子果然不是吃素的,連哭泣聲都比普通人家大了很多。 有同情這些女子的客人都勸說了起來:「紫月姑娘,她們都是你的姐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還有人悄悄地問:「你們的贖身銀子是多少?如果跟了我,就不必受這個氣了。」 那方臉帶頭人氣得臉都變成脹紫之色了。 我樂滋滋地在一旁看熱鬧,心想,要說無賴,我可是無賴的祖宗,又感歎一句,功夫不減當年啊! 我心裡雖是美滋滋的,可臉上卻沒有現出半點兒得意來,只是垂目站在夏侯商身邊,他好幾次將目光投在我的臉上,但我敢肯定,他絕對只看得清我恭順的側臉。 那方臉帶頭人終於忍不住,走到那頂轎子的旁邊,低聲向轎子裡面說了什麼,顯然是在勸誡不如儘快退走。 可那轎子還是沒退,反而有人在轎子裡大聲地道:「我就是不走,看看她們還有什麼詭計!」 此聲音果然是一個嬌脆無比的女聲,聽得場內眾人齊齊地發出一聲釋然的輕呼。有人輕聲道:「看來這異族女子長得雖肌膚雪白,但還是不能娶為妾室的,如此難以順服……」 那領頭的女子更是愧疚道:「紫月,姐妹們對不起你……你放過我們吧……」 轎簾晃動,看來那裡面的姑娘當真想下轎理論了,幸而那方臉帶頭人很理智,垂了頭又勸又阻的,終於讓她打消了念頭。 我想,這一下子,他們應該走了吧,不敢再來了吧。 不經意地,我抬頭望了一眼夏侯商,卻對上一雙熠熠生輝的眼睛,襯著鑲嵌在黑絲絨般天幕之中的無數繁星,燦得仿若最亮的寶石,我心中一警,銀色面具卻轉了過去。 正在此時,遠遠地傳來一聲哨音,夏侯商一驚,低叫了一聲:「不好……」 當即便拔步向永樂帝所在的那個大帳篷走去,走了兩步,他回頭望了我一眼,卻是疾步上前,伸過手來,攬住了我的腰肢,低聲道:「得罪了。」 我尚未反應過來,便感覺足下生風,一晃眼,帳篷便在我的腳下了。這種情形我以前遇得多了,自是不會感到奇怪的,我感覺奇怪的是他說的那句話,「得罪了」。 我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為何如此客氣? 還沒等我想明白,幾個騰躍之後,我們就停在了那個大帳篷的前邊,往下一看,我的心便沉了下去。帳篷前,倒著兩名侍女,不遠處,更是有幾個身穿黑衣的侍衛倒在了地上。我們走進帳篷的時候,裡面早已空無一人,椅凳翻轉,銀質茶壺翻倒在地上,那兜金銀色酒瓶不見了,留下兩個玉盞,空氣中百花酒的味道摻了些血腥味。案臺上,留下一角沉金印花布帛,我拿起來一瞧,心中便一沉,那被撕下來的沉金布帛是花魁襲月身上的。 「怎會這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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