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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流暄忽然停下來,「在想什麼?」

  我呐呐說:「沒有。」想著心又突突跳起來。月桂樹不是什麼稀罕物,可是月桂樹開著火紅的花朵,趁著旁邊種上的青竹,看起來異常的美麗,最總要的是,我很喜歡,我好像遇到自己喜歡的東西,心就慌的厲害。

  「聽說你壓了賭?」流暄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輕輕一笑,聽起來那種話問的漫不經心。眼睛輕輕眯起,黑玉的睫毛擋住了眼睛。

  我深吸一口氣,好像這事誰都知道了。就好像買江陵城不會賑災的都是白菜,買會賑災的是土豆,白菜堆裡只出現了一個土豆,於是大家都比較注意。

  我想說話,可是張開嘴又覺得可能沒有必要回答,因為流暄的樣子好像並不是要聽我說,而是想站在那裡。

  我往前看去,腳下有一片靜謐的湖水,清澈見底。湖面上映出一張清秀的臉,烏黑的長髮束起,唇紅齒白,幾分羞澀,手裡握著普通的佩劍。我扯嘴笑笑,她也跟著笑,湖面就像一塊大鏡子,映照著我的影子。我身邊站著流暄,他細長的眼睛中仿佛有光芒在流動,冶麗的眉毛舒展著,我們的身邊是一棵火紅的月桂樹。

  風吹過來,流暄的長袍飛揚。我按住要吹亂的裙角和長髮。月桂樹輕輕搖曳,紅如血的花瓣在顫抖,仿佛跟好久好久以前的畫面重合了一樣。

  我瞬間失神,呆呆地看著湖面,不知道看了多久。流暄停下來肯定不是在看湖面上我們倆的影子,也許他是在看越來越繁華的金宮。

  而我是無心地四處瞧,然後不小心迷失在這幅畫面中。流暄的眼神仿佛變得深邃起來,面紗動動,我感覺他是在跟我說話,可是我看不見他的嘴唇,他也沒有出聲,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真的說話了,「走吧!」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剛剛的腳步停駐下來,只是縱容我停下來休息了一會兒。

  再往前走,大概就是流暄私人的地方了,長長的廊中央還有一個大大的魚池,裡面翻騰著五顏六色的錦鯉,見人過來了,它們就開始游來遊去搖尾乞食,我一時高興,就下意識地伸手在一個隱秘的小格子裡抓了把魚食,灑進魚池裡。

  看著錦鯉一口口吞掉浮在水面上的食物,我忽然之間意識到了什麼!我怎麼會知道魚食放在那個小格子裡。

  流暄好像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正站在前面等著我,眉毛舒緩著,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所以本來覺得尷尬的我,道歉的話也就說不出口。

  我進了屋,不論是暖塌還是籐椅,或者是鋪在地上的毯子,餘煙嫋嫋的熏爐,看起來都有那幾分熟悉感。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即便眼睛看不到,也能知道這些東西放在哪裡。我現在的處境其實跟瞎子也沒什麼區別,醒來以後,要重新適應這個世間,一切看起來都陌生,需要自己一點點去瞭解。

  在這裡就不一樣,跟自己家裡似的,好溫馨,就連這幾天被別人打壓的不快和那種彷徨也沒有了。感覺是不會莫名其妙地就會有的吧?會不會我原本就是熟悉這裡的呢?想到這裡都為自己的想法羞愧了,重生以後難道就變成小孩子了?看見好東西,就喊,這是我的,是我的。

  天呐,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流暄有意無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應該跟他生疏一些,畢竟才見了幾次面,而且他還冷冰冰的,可是我好像生疏不起來。

  他拿出一瓶藥,放在桌上,我被他的目光一掃,就乖乖地坐到椅子上去,準備給自己的手上藥。剛打開藥瓶,他就說:「先把手洗乾淨。」

  汗。沒見過我這麼丟人的,上藥之前先清洗乾淨都忘記了,我趕緊扶著腰間的小劍跑到水盆旁邊,小心翼翼地把手洗了乾淨,水盆旁邊放著柔軟的絲絹,應該是拿來擦手的,可我還真的有點不適應,誰能拿比自己身上穿的還好的料子去擦手啊,簡直是浪費呦。

  坐在椅子上看書的男人,看我了一眼,淡淡地一句,「手擦乾了才能上藥。」好像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似的。

  我拿起軟軟的絹子擦乾淨手,才又坐到那裡上藥,忙乎了半天,就為了對付手裡的幾個水泡。

  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把自己的手塗得亂七八糟,拿著手在自己眼前翻來覆去地看,覺得基本還滿意,然後抬起頭,正好對上流暄的眼睛。他看書的時候挺隨意的,就好像在休息一樣。他平時一定挺累的,找個空坐下來,就算是喘喘氣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會這麼想。一般到這個等級的人不應該會累啊,可他這個樣子,分明是一種放鬆了的姿態。

  看到他,自然就想起了刻著「流暄」的美玉,他叫流暄,他戴著的玉如果刻著他的名字,那是很正常的,於是朝他的脖子上看過去,可惜他臉上的白紗太長,都給擋住了。

  可能是看得太久讓他注意了,他把目光轉向我,我立即別過眼去,心虛地開始找話,「我已經包完手了……就……就回去了。」

  流暄沒有說話。一直等我站起來,他才合上手裡的書,「現在聽早課還覺得困難?」

  我扯著衣角,還沒說話。

  流暄就笑笑,「我知道了。」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到現在還什麼都聽不懂?我不過就是扯了一下衣服,什麼都沒說呢。

  流暄說:「你現在想學好武功?」

  只有學好武功才能在金宮裡混好,這是一方面,還有就是,要想干預我以前的人生,或者說讓我想起自己的過去,好像也只有先學好武功。

  我點了點頭。

  流暄說:「沒有想過讓白硯教你武功嗎?」

  我忙說:「白硯殿下那麼忙,而且我連基礎的都不會,教我的話很麻煩。」如果別人問你,你覺得你哪點學得不好,我只能跟他說,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哪點不好,因為我是一點都不會,這樣光想想就覺得挺丟人的,不是不想向別人請教,而是無從請教,我的古代和現代的遺留問題積壓成堆,誰會在堆裡幫你一起尋出一條線索出來。

  流暄說:「你可以來找我。」

  我詫異地抬起頭,他沒有很禮數地笑,一點都不像是在說客氣話。

  「可以不用不好意思,我見過你練劍。」他又補充了一句,讓我覺得真的合情合理,反正他什麼都看見過了,讓他教也沒什麼吧?假如說我真的去找白硯,那豈不是又要自爆一次拙劣的劍技?

  我還沒有答話,流暄就接著說:「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放鬆自己,不要太緊張,慢慢地適應這裡的生活。」

  我再次懇切地點點頭。

  流暄沒有接著說話的意思,我也就再一次告辭。流暄伸出手擊掌,沒有多久,就走進來一個人。

  我知道,那是要送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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