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
一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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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胡令已經解除了,我要去找我阿媽。」 小舟聞言點了點頭,淡淡道:「好。」她答應的這樣幹脆利落,反而讓蕭鐵和容子桓都微微一愣,蕭鐵似乎不太情願,沉聲說道:「小舟,小容年紀這樣小……」 「他自己想要走,我們便不該攔著,更何況他還是去尋他母親。」 容子桓面色微動,終於去了兩分冷淡之意,畢恭畢敬的對小舟行了一禮:「多謝宋公子。」 小舟默默的轉過身去,房門打開,又再關上,孩子的腳步聲漸漸去的遠了,和著這漫空的霏霏春雨,一同離了這座空寂的院子。 「今日午時,烈家人就要被斬首了,男子全部處死,女子十八歲以上處斬,十八歲以下被充為官奴。」 廊下一株碧蕊寒心梅開的正豔,脈脈寒香如秋後冷雨,一絲絲的遊曳進了屋子裡。小舟微微皺眉,腦海中突然想起一抹紅色的影子:「烈紅桑呢?」 蕭鐵答道:「她剛剛過了十八歲的生辰。」 覆巢之下無完卵,這才幾個月的時間,昔日的天之驕女就已經淪為了階下之囚,而她那些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心事,終究還是成了一個破碎的夢,再也沒有時間、沒有立場、沒有機會×沒有資格×甚至是沒有命來說出口了。 「不過有一件事很是苛怪。」 蕭鐵緩緩皺起眉:「烈容卻不在今日的行刑名單當中,刑訟司給出的答覆是,烈容罪大惡極,要交由軍院處以軍斬極刑。可是我托少陵公主去打聽,彭將軍卻回答的很含糊,似乎軍院不打算介入此事。」 小舟眉梢淡淡挑起:「烈容?」 「就是淳於烈,他被剝了賜姓,他原名就叫烈容。」 小舟皺著眉,細細想了片刻,燭火幽幽暗暗,她的臉在燭火之中模糊不清,像是被水化開了的墨蹟一般:「的確有古怪。」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你再去打聽一下。」 「好。」 「你等一下,我換件衣服。」 蕭鐵點了點頭,就見小舟轉身進了內室,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才走出來,一身素白長袍,外罩白緞披風,白靴白帶,連腰間的玉石也換成了羊脂白玉,越發顯得身形消瘦,眼眶極深。 蕭鐵道:「你要出去?」 「嗯,「小舟點頭,徑直走過他的身邊,推開房門道:「去看望一位朋友。」 「我吩咐人幫你備車。」 初春的天氣,空氣裡還略微有些微涼,晨風從窗楞間無孔不入的吹進來,使得她梳理的一絲不芶的鬢角髮絲微微浮動。掩住風帽,小舟緩緩抬起頭來,只見瀟瀟冷雨中,遠遠望去盡是天逐城連綿起伏的飛簷斗拱,高樓望斷,星海萬里,極遠處的巷子裡,已有早起的小販打著油傘推著貨車在走街串巷,香噴噴的豆花味順著檣壁飄了進來,勾的人食指大動。 「不用,我走路去。」 今日是烈府滿門抄斬的日子,太陽還沒露頭,刑人司門前就聚滿了人,小舟繞過了斬台,從紫薇門出城。離開的時候,天還下著雨,淡青色的遠山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之中,遠江如鏈,蜿蜒的流過,原野上的荒草繁盛,高高搖曳,與馬背平齊,大風吹動之間,那離離青莘宛如赤金微波,自廣袤的天際一波一波的湧湧而至。 小舟打著一隻紙傘,是剛剛在路邊隨便買的,傘面上畫著一條河、一艘船、一個人,寥寥幾筆線條,就勾勒出一副送別的畫面來。雨絲輕飄飄的打在傘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小丹最近又瘦了,原本圓圓的臉頰塌陷下去,下巴顯得尖尖的,越發突出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她慢慢的走,偏離了驛道,向著一片荒蕪的山峰走去,荒草長得老高,在風中搖曳著,積水沾濕了衣擺,腳下也很泥濘,她卻看都不看一眼,徑直往前走。世人都記著今天烈府滿門抄斬,卻忘了今天也是忠毅伯下葬的日子。 新皇登基之後,自然是對在這次政變中的功臣論功行賞,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之前假扮太子十餘年的安霽侯府死士,他死在淳於烈一黨手上之後,新皇追封其為忠毅伯,賜千金、蟒袍、玉帶,世襲罔替,厚葬於朔望峰。 然而世人都知忠毅伯雖然也在安霽侯的授意下娶了幾位妃子,但卻並沒有後代留下,所以這樣的賞賜自然也就成了一句空話。而且安霽侯事後甚至椎掉了親自為他安排後事的差事,新皇也只是下了個封賞的旨意就了事了,明察秋毫落葉知秋的朝廷大臣們立刻警覺的發現這位忠毅伯實際上並不像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得聖眷,所以對於一個已經死去並且無後無根基的伯爺,也就無人願意再去做表面功夫了。 朔望峰上一片冷寂,細雨霏霏,鳥雀盤旋,墓地兩旁種著松柏,被雨水一沖,越發顯得技葉青翠,鬱鬱蔥蔥。 禮官穿著官服,正在一旁一本正經的誦讀著祭文,一篇祭文寫的花團錦簇,聽起來竟有幾分慷慨激昂的淩然之氣。陵墓周圍除了幾名鴻臚寺的司儀官員,就只有一些侍衛,連一個來卿匕的人都沒有。一尊巨大的棺材放在一輛馬車上,幾名侍衛懶散的守在一旁,因為離得遠,幾人還在小聲的聊天。 為了今天的喪事,來的幾名官員今天都起的太早,此刻還有點打瞌睡,也沒人管理秩序。在這樣悠閒懶散的氣氛下,就連讀祭文的官員都有些懈怠,讀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打了個哈欠,垂眼看去,卻沒一個人注意他,登時福至靈心,將祭文中間部分省略了大半,直接一句「英魂安息」了事了。 見門面功夫做完了,幾名下屬頓時搖胳膊挽袖子的走上前來,準備今天的最後一道工序一一下葬。 而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緩緩響起,不急不緩,沿著濕潤的山路,一步步的走了過來。 一名白衣白袍的年輕公子,看樣子不過十六七歲,身量不算高,面容卻蒼白俊美,隱隱透著一絲柔媚的邪氣。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精光閃爍,淡淡的盯著眾人,只是輕輕一掃,就讓人覺得脊背發寒。明明沒有半點能夠顯示身份的配飾,可是卻讓人不敢有絲毫小覷。一名鴻臚寺官員上前說道:「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來此有何貴幹?」 小舟淡淡的抬起眼梢膘了他一眼,說道:「今日不是忠毅伯下葬的日子嗎?我來送他一程。」 官員立刻恍然,忙讓開路道:「來的正是時候,若是再晚來一步,就見不到忠毅伯的最後一面了。」 小舟沒有說話,徑直走過去,細雨偏斜,城內大國寺的鐘聲悠悠回蕩在遙遠的天際,隔得那樣遠,如同纏綿的柳絲,餘音嫋嫋。站在此處的峰頂,極目望去,似乎還能看到盤旋在大國寺金頂之上的梵音佛香,夾雜著聲聲木魚,伴隨著這清冷的風,悠悠的傳了過來。 棺木是以烏山金楠木所制,因為世人皆以為他信奉佛教,所以棺木周圍刻著一困淡金色的梵文,陽光照在上面,有著淡淡的金輝。 世人常說入土為安,只不知他如今是否真的得了安寧。棺木緩緩沉下,黃土一層層的灑上去,漸漸再也看不到那閃爍著金芒的佛家梵唱。 以忠毅伯的爵位,他的葬禮和墓地本不該這麼草率,可是安霽侯之前卻說忠毅伯死前要求自己死後葬禮一切從簡,不得鋪張。是以今日的這座墓地,簡直和尋常百姓沒什麼分別。葬禮很快便結束了,燒了一些紙錢牛馬,鴻臚寺的官員對著這唯一前來送葬的人說道:「葬禮已經結束了,我等要回去覆命了。」 「大人辛苦了。」 小舟默默點了點頭,淡淡說道:「我還要再呆一會。」 人群漸漸遠去了,山野間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寧靜,小舟蹲在墓地前,撫摸著那尊墓碑,只見上面言簡意賅的刻著幾個大字:忠毅伯李忠之墓。 沒有家門前綴,沒有落款姓氏,只有這七個大字,像是一個笑話一樣的刻在上面。 李忠? 舊主恩賜的姓,皇帝親賜的名? 小舟冷冷的笑,輕聲道:「你躺在這,一定很委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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