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軍火皇后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夏諸嬰無奈的搖頭:「越說越離譜。」

  「喂,你要小心呀!」她趴在石桌上,突然偏過頭來,突兀的說了這麼一句。

  複諸嬰微微挑眉,帶著幾絲疑問的望著她,似乎在同她是什麼意思。

  小舟抿著嘴角,想了半天,終究還是一笑道:「我是說山裡林子深,野獸橫行,獵人的陷阱也很多,你身邊的護衛太少,身手武藝也不知道好不好,能不能信任。你可要小心些,別受傷,我下次來天逐,還想找你玩呢。」她這番話說的一語雙關,林子、野獸、獵人、陷阱、護衛,無不另有所指,夏諸嬰浸淫宮闈多年,在各色人心權利中打轉,如何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當下微微笑道:「我知道,你也是。」

  我知道,你也是。只是這麼六個字,卻讓小舟的心裡憑空生出一絲蒼涼。

  如果想要在她的那雷小心肝裡尋找些真心,除了對父母親人和幾個朋友,也只有對最初的白奕和夏諸嬰還有些莫名的感情了。可是如今白奕已變成李錚,兩人之間牽扯牽絆太多,利益糾結太多,感情的存在是萬萬不理智的。就只刺下眼前這人,以這樣一幅溫和淡漠的性子處身於虎狼環繞之中,親人不親,盟友不穩,又該如何自保呢?

  「若是將來有空,可以來瀚陽找我玩。」

  將那些不該存在的情緒一一掩去,仰起頭來時已是這樣一幅璀璨的笑顏。

  夏諸嬰聞言笑道:「但願有那麼一天。」

  說完這些,小舟就活躍起來,坐起身支著下巴,開始喋喋不休的給夏諸嬰講起她這一路上的見聞和瀚陽的風土人情,還有她的銀行、她的爬犁、她的狗、她的夜店。無論什麼東西放在她的嘴裡,都平白的添了些生趣,像是跌宕起伏的故事,她眉飛色舞俏顏如畫,臉蛋紅撲撲的,像是兩顆熟透的蘋果。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黑白分明若是琉璃。不知怎的說起了她發明的滑雪板,她就開始得意洋洋的吹噓自己的技術如何如何高超,說的開心極了。

  夏諸嬰這一生,還從未遇見過這樣的人。從有記憶起,他就生活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紅牆金瓦之間,言行舉止,悲喜進退,無不遵從於那雙手的指示。安靜的×沉默的×聽話的、做一個影子和傀偶。無論是歡喜的,還是恥辱的,都要不聲不響的一一吞下。別人指向哪裡,他就要往哪裡去,不論是驚濤駭浪,抑或是靜水流深,永遠都是孑然一身,便是影子都隱沒在濃濃的黑暗之中,不曾伴隨。

  這世間風波變換的太快,朝食珍饈暮食糠,誰又知道明日恢弘的朝堂上招展的會是誰家的王旗。派系林立黨爭不斷,說到底,都是那一雙雙有力的手在左右著天下的局勢。

  不是他,不曾是他,從不是他。

  生命如同緩慢的河流,一絲絲的舒緩而去,他曾以為這便是他的歸途,卻在不經意的回眸間,看到了那一縷炫目的陽光。

  對於久在黑暗中行走的人來說,這陽光太刺眼了,可是他還是忍不住想要抬頭去看。便是被刺的淚眼婆娑,終究還是不忍閉眼。他微笑著聽著小舞的喋喋不休,感覺堅冰般的心臟突然碎了一個口子,有清爽的風呼啦啦的吹進來,像是攪動湖水的船槳,蕩起一圈一圈柔軟的漣漪。

  「然後呢?」

  見她閉嘴不語,他就識趄的接聲,她則是笑眯眯的說道:「然後我一腳踹在他胸口上,大寶兒它們一股腦全都沖上去,將他嚇得尿了褲子!」她說完頓時哈哈大笑,哪裡有一絲一毫女子應有的閨秀之氣。他也略略喇開嘴角,跟著她笑了起來,可是回想間卻根本忘記了她在講什麼,只記得她的眼睛明亮如啟明的星子,又如瑰麗華美的珠玉寶石。

  「殿下,該回去了。」

  穿著鐵紅色衣衫的侍從走進來,並沒敲門,聲音雖然很小,但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冷冽。

  小舟聞言眉梢一揚,頓時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驀然轉過頭去。然而還沒望過去,就聽夏諸嬰的聲音平靜的在耳邊響起:,好,你去準備吧。」

  下人退了下去,夏諸嬰才緩緩鬆開了手。

  就在剛才的那一刻,他的手掌緊緊的握住了她的腕,那般瘦弱的身軀,一時之間的力氣竟然大的驚人。

  「乖一點,天要黑了,快回家吧。」

  小舟心裡有些不舒服,她有些想不明白,縱然他是個有名無實的儲君,他的下屬也不該如此膽大妄為。她皺著眉,很倔強的看著他,一動不動,固執的像個小孩子。

  他卻微微一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道:「乖,回家去。」

  角門大開,他上了馬車,要走一旁的山路,而小舟本是該走石階路下山的,這會卻跟在一旁磨磨蹭蹭的不肯離去。

  這一別,也不知以後還有沒有相見的機會。小舟本想說點什麼,想問問他這些年過的好不好,當初她和白奕掉下山崖的時候,他自已一個人是怎麼逃出生天,又是怎麼遇到安霽侯的,在宮中可有人和他為難,未來又有什麼打算?

  想到這裡,她卻在心底無奈的一笑。

  多麼小兒女的話題,簡直就是一堆問題百出的說辭,無論是哪一句,都不可能問出口來。她是如此冷靜如此聰穎如此狡黠的一個人,可是有些時候,還是會有那麼一點軟弱,那麼一點八卦,那麼一點眷戀,那麼一點不忍心。

  不司於一顆心八十個竅的晏秋,不同於內斂深沉的李錚,她和夏諸嬰,應該是不同的。

  可是到底為什麼不同,她卻說不出口也許,真的只是直覺,只是固執的覺得這個人很好,她很喜歡,從第一眼看見,就很喜歡吧。

  「哎一二,她挫敗的歎氣,像個小老頭一樣的轉過身子,在那麼多侍衛虎視眈眈的目光中,一步一步的往臺階那邊挪去。

  「小舟!」

  他的聲音突然穿透了層層松柏,像是盛夏的甘霖,一下子就進了她的耳朵。她回過頭去,就見他打開車窗,淡笑著的眼睛。

  「多謝你來跟我道別。」

  他笑著沖她搖手:「快回去吧,天要黑了。」

  夜風穿過山林,簌簌的響。她站在原地,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夕陽的光照在山林間,有些血一樣的火色紅光。大國寺的廟門被關上,嚴嚴的鎖死。幾名小沙彌鎖好後門,就繞過圍牆向正門那邊走去,腳步沉穩,一看就是身負武藝的武僧。

  腦子空白一片,她轉過身就往山下走,腦子裡東鱗西爪的胡思亂想。

  這一次的事,應該告一段落了。歲貢團那邊出了岔子,青疆人以此為藉口發難,朝廷畏戰,定會想方設法的化解。王域的市場已被她攪亂,尚野百理南宛等地卻又路途遙遠,這個時候,唯有向來富庶並且比鄰西陵的瀚陽軍省,有能力挽救危局。如今,李梁太尉已被官復原職返回瀚陽,而他回瀚陽的第一件事,就是穩定社會治安,解除驅胡令,放出被關押的大商巨賈,借助他們的力量,來平息青疆人的怨言。

  接下來該做什麼?

  小舟的大腦在急速的運轉,對,先要通知良玉,朝廷的官兵越來越多,早晚會查到那裡,不能再耽櫚了。只要李梁回到瀚陽,在這件事上諄於烈就再無翻盤的機會,那些歲貢團的使節也可以放他們繼續上路了。退路她早已安排好,可是一些細節還需要做出調整,切不可被人順藤摸瓜,秋後算賬。

  然後,要火速和辛老爺他們取得聯繫,她為湘然商會囤積了這麼多的歲貢物資,花費了大筆金銀。這筆損失,自然要在朝廷身上找回來。這些東西,要通過秘密途徑賣給馬上就要返回瀚陽籌備歲貢的李梁大人,相信在這件事上,李錚會願意出一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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