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錦凰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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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花燈記# 「姐姐,給你面具。」一個粉嫩嫩的孩子搖著小腦袋,吃力地把手裡的面罩舉了起來。 青畫微微愣了愣,微笑著摸了摸孩子圓圓的臉,接過了他手裡的面具,小男孩蹦蹦跳跳又往後走了兩步,對著一直默默跟在青畫身後的那人依樣畫葫蘆,「哥哥,給你面具。」 青畫身後跟著的那人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木然地望著前面的虛空,明明精緻的臉上盡是憨傻之態,他只低頭看了小男孩一眼,木訥地打量著他手裡的面具,卻不接過,風吹得他衣衫微亂,顯得他瘦弱無比。 有那麼一瞬間,青畫的心微微揪了一下,像是放了一隻風箏,一陣大風吹過,風箏線斷了那般,她猶豫良久,回了頭,見著的是墨雲曄笨拙無比地看著自己,他的目光在癡傻之後原本是渾濁無比的,這三年風餐露宿,現在成了寧靜,當年名動天下的雲曄公子終究是死了,只剩下一個木頭一樣的墨雲曄,癡癡傻傻地,她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 小男孩急紅了眼,努力踮著腳去搖晃墨雲曄的衣袖,「哥哥,面具。」 墨雲曄卻依舊是無動於衷,宛若一根木頭一樣站在原地,直到青畫極輕地歎息,「接了吧。」 今日是朱墨的花燈會,這個朱墨的邊境小城鎮裡有個習俗,花燈會那天的夜晚,人人都得帶著面具賞花燈,面具代表福祉,每一戶人家都會做上幾個,倘若能有幸分了外來的客人帶上面具玩上一宿,那五湖四海的福氣都會聚攏到這一家去,這男孩,大概是被父母使喚了來求吉祥的。 「哥哥……」 聽見了青畫的話,墨雲曄總算是有了一絲動作,他緩緩抬起手,笨拙地從男孩手裡拿了面具,也不管眼睛有沒有對準面具上的孔就胡亂往自己頭上一套,怪模怪樣地晃了幾下腦袋。 小男孩頓時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他拽著青畫的一抹衣擺搖了搖說:「姐姐,晚上村裡點燈,一定要來哦。」 「好。」 *** 黃昏降臨的時候,青畫戴上了面具,她本來打算去湖畔看會兒燈,回頭卻找不到墨雲曄的身影,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跟丟,他早已如同孩童,根本沒有認路的能力……一瞬間,青畫發現了自己的心慌,找,還是不找? 直到夕陽西下,萬千的花燈漸漸彙聚成了地上的星空,晚風送來透骨的涼,她才邁開了第一步,她用力在腦海裡搜索他的模樣、身影,卻發現自己記得的永遠只是那個風采翩然的雲曄公子,他紫玉束髮、輕衫佩玉;而那個跟著她風餐露宿了三年的人,他太過沉默,她雖然習慣,卻沒有半點記憶。墨雲曄,青畫輕聲念了一遞,埋頭苦澀地笑,他還是贏了不是嗎?三年朝夕相伴,他雖然是個癡呆,卻還是贏了,因為,她還念著他,即使她不想承認,那份憂心卻真實地在她心頭蔓延…… 夜幕降臨的時候,湖畔點起了燈,她站在山坡之上遙望底下的浮華萬千,第一次,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終於作了個決定,去湖畔尋找。 湖畔熙熙攘攘,聚集了這個小鎮上幾乎所有的人,青畫在人群中搜索著記憶裡的那個身影,卻一直無果,直到快到盡頭,她終於在水中亭裡見到了一個執笛而吹的身影。 「墨雲曄!」她喊出了聲,只是聲音太小,被淹沒在人群的喧嘩之中,她咬咬牙,撥開層層人群擠到了遠處的亭子中,猶豫著伸出手去抓他的衣擺。 「墨雲曄……」 那個人回了頭,眼光閃了閃,低頭望了一眼她的手,輕聲道:「姑娘認錯人了。」 青畫一陣尷尬,匆匆收了手,早在她抓住他衣擺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認錯人了,他雖然戴著面具看不見臉,可他身上的衣衫是最好的料子,墨雲曄這三年穿的都是她隨手買的粗布衫,穿破一件才再買一件,他早就穿不了這種好衣服了,而且,他這些年的聲音也…… 「對不起。」 「無妨。」那人笑了,停頓片刻道:「姑娘要找的人,是不是和在下頗有幾分相像?方才在下的家人也認錯了人。」 「他在哪裡?」 「西街。」那人執笛的手遙遙一指,輕柔道:「在另一側湖畔,姑娘若是不嫌棄,在下家裡的船隻就在附近。」青畫猶豫了,良久終於點了點頭,但湖泊實在是有些大,如果繞過去,恐怕得要大半夜……真不知道墨雲曄是怎麼跑那麼遠的地方去的。 「公子……」 「我姓衡。」 「衡公子。」半盞茶後,青畫跟著衡公子到了船上,衡公子似乎頗為喜歡飲酒,船上的杯盞從琉璃到陶瓷一應俱全,桌上還放了一壺酒,酒香四溢,這酒味青畫是認得的,是朱墨的特產醉嫣然,很多年前她每年都要尋它,這幾年在外飄蕩久了才漸漸沒了當初的衝動,這會兒月色正好,湖上微風送爽,她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結果,是衡公子斟了酒遞到了她面前。 他說:「姑娘,請。」月色如紗,他戴著個面具,青畫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大概可以想像出他是在偷笑,她不扭捏,接過了杯盞掀開面具抿了一口,朝他笑了笑,不知為何,他身上帶著份讓人心安的氣息,讓她不自覺地鬆懈下了防備。 衡公子又倒上一杯,青畫接了,一飲而盡。 一壺酒,不一會兒就見了底,醉嫣然的酒勁兒來得極慢,良久後,青畫才發現腦袋昏昏沉沉得厲害,衡公子吹起了笛子,遊船在湖中蕩蕩悠悠前行著,她百無聊賴,懶洋洋倚著船艙看那一輪月亮,再後來……意識也漸漸模糊。 迷蒙中,是衡公子的輕聲細語:「姑娘要找的那人是姑娘的兄長嗎?」 「不是。」 「是良朋好友?」 「不是。」 「那……是夫婿情人?」 青畫迷迷糊糊,她雖然早已在桌邊找了個舒適的姿勢閉上了眼,卻依然是有意識的,只是聽見衡公子的問話她卻無言以對地選擇了沉默,不一會兒,肩上多了絲重量,大約是衣服,青畫學烏龜縮著腦袋避而不答,久了居然真的睡了過去……最後聽到的,是衡公子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他說:「姑娘累了就好好歇會兒,在下……守著你。」月如勾,細細掛著。 青畫的氣息漸漸平穩的時候,衡公子的眼眸柔和下來,他的手腳有些僵硬,緩緩伸手取下了面具,他眉眼如畫,嘴角噙著一抹生澀的笑,不是那個癡傻的雲曄,卻是久違的攝政王墨雲曄。 錦兒,他不敢叫出聲,只敢借著這面具與她講上一兩句話,她沒有認出他的聲音,不知道是時隔太久還是如何,他卻只能苦笑,她一直不知道,她實在太容易醉,一壺醉嫣然就能讓她安然睡上一宿,而他,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放肆地看著她。 風吹過,趴在桌上的青畫微微皺起了眉頭,墨雲曄笑了笑,極輕地把她攬到了懷裡。 「什麼時候你才能老實點?」他輕聲歎息,懷裡的綠衣早就沒了意識,一動不動,倒是乖巧得很,他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埋頭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不知為何突然記起了很久之前,她在王府中裝瘋賣傻的模樣,不由失笑,現在可是和之前掉了個樣兒,風水輪流轉。 「三年,錦兒,即使再過三年、又過三年,我也不急的。」他早已不是攝政王,有一輩子來陪她玩這個鴕鳥似的遊戲,不是嗎?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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