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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屋內的空氣異常沉悶,兩人之間很久也沒說話。沈蒼瀾的中指指節摩擦唇畔,目光透過窗口向外望去,藍色的天,綠色的草,還有金色的陽光。緩緩的,視線又調回念清的面頰,聲音的語調壓得極平,「你會拒絕我,是因為那個和你一起來的男人嗎?」

  明亮的眼眸中蕩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始終淡漠的氣質裡滲入連念清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柔情。「是。」笑了笑,嘴角一彎。「所以,我不可能會答應你。」

  沈蒼瀾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她臉上,許久,他眼一閉,自嘲地輕笑,「被拒絕了呢。」

  念清沉默。

  「既然你不同意,那也沒辦法。強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好強迫。」沈蒼瀾很快調整好情緒,正色問道,「念清,若你有興趣參加的話,那我們武林大會上再見。」說到這裡,他站起身踱步到書櫃旁,從書櫃裡抽出兩張請帖。「帖子我給你,至於來不來則是你自己的選擇。一張給你,另一張就是給陪著你的那人。」

  「謝謝。」

  「你今天主要是為了蕭銘稀才來的?」沈蒼瀾冷不丁地冒出這句話,似笑非笑,挺拔的身體斜斜地倚靠在書櫃上,仿佛一隻正在等待獵物的猛獸。

  念清眨眼,不答反問。「為誰而來很重要嗎?」

  沈蒼瀾鋒利的眼神刺探著念清的想法,片刻後他微微一笑,有些文不對題。「我已經知道蕭銘稀是個女人,蕭奇回來後跟我報告過了。對我來說,他是男是女並沒有區別,只要他是人才只要他對我有用便是好的。可是,我這樣想不代表別人也這樣想。」頓了頓,他走到自己的位子前。「以念清的聰明才智應該也可以猜想到,若江湖中人知道蕭銘稀是個女人,恐怕對他而言,不,對整個蕭家來說都會是很大的麻煩。」

  念清仰起腦袋望著他,「你究竟想說什麼?」

  「毫無疑問,蕭銘稀是個人才,而我向來珍惜人才,也重用人才。」沈蒼瀾的手撐在桌面上,語調誘惑而舒緩,「我很希望他能為我所用呢。」

  念清一瞬不瞬地盯住他,「銘稀他不喜歡屈居人下。」

  「呵呵,他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樣選擇。」沈蒼瀾的笑容很自信,光彩飛揚。「不過,要籠絡他那種人還真得費我點工夫,所以,我想送他一份禮物表達誠意,可以麻煩念清幫我送去嗎?」

  念清皺眉,目光試探地望著沈蒼瀾,沉默許久後開口,「什麼禮物?」

  沈蒼瀾詭秘一笑,伸手連擊兩掌,「蕭奇,霜天,你們都進來。」

  不多時,二人就站立在沈蒼瀾面前。念清的視線一個挨一個地看過去,最終停留在沈蒼瀾身上,望著他勝券在握的神情,心中冉冉升起不踏實的感覺,彌漫著說不出來的味道,可卻無從下手,念清只有靜待下文。

  「霜天,你先過來,我有道密令需要你去做。」沈蒼瀾朝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自己。待柳霜天把耳朵湊近後,只見沈蒼瀾嘴唇蠕動,一副在傳達命令的模樣。柳霜天在這過程中甚至還有那麼一瞬間怔了怔神,只是一閃即逝的怔愣,可念清還是注意到了。

  憑藉直覺,隱約有不好的預感。

  「蕭奇,你先把身子轉過去。」沈蒼瀾又下了一道命令。

  可是,命令才出口,蕭奇才轉身,他頸上的那顆頭顱已經滾落到地面。

  「骨碌碌」滾了兩圈才停下,柳霜天手上的短劍還佔有血跡,紅色的血珠沿著劍鋒墜下。

  念清的眼珠倏然瞪大,不敢置信地盯住沈蒼瀾。那目光,仿佛要在他身上鑽出一個洞。

  沈蒼瀾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神態如尋常般。「霜天,拿個盒子把這顆頭顱裝起來,記得別在盒子外面染上血色,那樣太失禮了。」

  柳霜天垂首領命,「是。」

  沈蒼瀾迎上念清的視線,一塵不染地笑著,「那就勞煩你把這禮物帶給蕭二少,我想他會喜歡的。」

  念清冷冷的目光如冰塊般寒栗,恐怕蕭奇到死都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是轉了個身,腦袋就這麼被砍下來,死得還真是冤。「這種帶血的禮物我不送。」

  沈蒼瀾揚眉,好脾氣地什麼也不說,只是在微笑後又向柳霜天下令。「霜天,這禮物需要你跑一趟給蕭銘稀送去。」

  「是。」依然是恭敬地領命。

  「濫殺無辜不覺得噁心嗎?」念清的聲音毫無感情。

  「蕭奇不算是無辜吧?他投靠我本就打著利用我的主意,而我也想利用他就收留了。本就是彼此利用的關係出現這種結果也不足為奇。」沈蒼瀾微笑,笑容很純善。「而且,每一個皇位都是會染血的,念清,這種事你應該並不陌生。」

  「沈蒼瀾,你的這種行事風格會令你的屬下寒心。」念清譏嘲出聲,「你就不怕落到眾叛親離的一天?」

  沈蒼瀾注意到柳霜天在聽見這句話後臉上閃過一絲說不明白的怪異,他直接詢問,「霜天,你很反感?」

  「不,屬下只是疑惑。」柳霜天不解地望著他。「殿下何必為了籠絡蕭銘稀而殺死蕭奇?只要殿下幫蕭奇坐上蕭家族長的位子,那蕭銘稀能做的事他也能做。」

  「當初蕭家的那場動盪中,獲勝的人就是蕭銘稀。霜天,你知道的,我向來欣賞強者。」沈蒼瀾笑得很溫和,乍眼看去,根本無法讓人相信他剛下過殺令。

  「哼,說話都遮遮掩掩的。」念清刷的站起身,面無表情。「太子殿下即使幫蕭奇奪回在蕭家的權勢,蕭奇也不會感恩待德的,他會覺得自己替沈蒼瀾賣命,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甚至,有可能在成功後反咬沈蒼瀾一口。可是銘稀不一樣。」

  沈蒼瀾眸中揚起激賞的光芒,嘴角掛著興味的微笑。

  頓了頓,念清繼續說,「銘稀現在正處於最糟糕的情況,雪中送炭的行為很容易贏得別人的感激,而太子殿下很明顯想送一回碳。在銘稀以為女人身份暴光,蕭家人心惶惶的時候,沈蒼瀾卻送上叛徒蕭奇的頭顱,表達自己會隱藏蕭銘稀秘密的態度,而且,還大有招攬之意。若我沒猜錯,太子應該還會對他許下重用的承諾,這樣的人情攻勢加上權勢誘惑,蕭銘稀恐怕會比蕭奇更為忠心。」停下聲音,念清露出令人目眩神迷的甜美微笑,語氣卻惡狠狠的。「尊貴的太子殿下,你果然是玩弄人心的高手。」

  「啪啪」兩聲拍手,沈蒼瀾深不見底的瞳孔中笑意愈深。「分析得不錯,頭頭是道,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念清眯眼,然後乾脆地轉身,「告辭。」連廢話也不多說半句。

  「念清,作為對你剛才精彩分析的獎賞,我可以多告訴你一件事。」沈蒼瀾盯住她的背影,「你若想找我父皇,讓他來阻止我,那大可不必。父皇不會插手這些事的。一旦是我處理的事情他就不會多管,你若找他談那完全是白費工夫。」

  念清的腳步停了停,然後繼續向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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