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吟 | 上頁 下頁 |
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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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線,念清的目光銳利起來。據她所知,她那個舅舅在自己未出生前就已經死了,蕭銘稀手中怎麼會有這東西? 「念清念清,意思應該是紀念清渙吧?你娘還真是有心,你爹也真是大度,拿自己女兒的名字來紀念另一個男人。」蕭銘稀笑了笑,「其實我本來不想給你看這人偶的,就是怕會有麻煩。可是,昨天女人的身份暴露後,我心思一團亂,可能腦子抽筋了,自找麻煩地把這東西拿來給你。」頓了頓,他望一眼玄颯,又盯住念清,「這事大概會說很長,我儘量長話短說。要從我爹講起,你需要點耐心來聽。」 念清緊緊盯住蕭銘稀的眼,許久後才有所動作。微微前傾身子,她優雅地斟茶,一杯,兩杯,一共倒了三杯,分別推到二人面前,剩下的那杯自斟自飲,然後坐下,半闔雙眼。「請講。」聲音清潤如珠玉。 「我的父親從小就無心爭奪蕭家族長之位,他甚至對江湖上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爹他一直的夢想,就是參軍,然後領兵打仗。事實上,他也這樣做了。少年時期就離開蕭家,可惜在軍隊中一直無所作為。」蕭銘稀笑了笑,手指扣在杯沿上。 「所有的一切,一直到他遇上當時的展將軍,你的舅舅,展清渙為止。」 「爹他生前常說,展將軍是他此生的伯樂。若是沒有展清渙將軍,也不會造就那時的他。」 「爹以前說過,展將軍是個非常有才幹的人,年紀輕輕就坐上將軍之位。」 「爹他很崇拜展清渙……」 「爹深受你舅舅的信任,所以也知道了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始終保持一定語速步調說話的蕭銘稀第一次有了停頓,抬眸望去,目光淡淡的,可聲音卻壓低了些。「展清渙愛上的女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也就是你的母親展玥。一場禁忌的愛情,可惜,同時也只是一場獨角戲。這是展清渙一生中最大的失敗,也是劫難。」 念清的神情中終於產生一絲裂痕,捏著茶杯的手指稍稍使勁。 「爹他,很替展將軍惋惜,他曾經以為,隱藏了這樣的感情後,展清渙會將所有的精神都放在軍務上,專心致志地為國效勞,發展軍隊,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 「可是,然後,展清渙卻死了。」 蕭銘稀的手指鬆開杯子,唇間輕輕逸出一聲歎息,仿若悲傷的惋惜,充斥著莫名的感傷。物是人非,即使再怎樣了得的英雄,死後依然只剩下一堆枯骨。再如何難捨難分的愛情,在死亡面前也顯得那樣不值一提。 「爹在死前說過一句話:若是沒有展玥,或許就是不同的結局。」蕭銘稀抬眸,眼瞳深邃,波光流轉。「這個人偶是爹在整理展將軍在軍營裡的遺物時發現的,一直珍藏至死。」 念清撇開了眼,「現在還說這些幹什麼?」 「念清,展念清,你娘給你取了這個名字。雖然她不愛展清渙,但畢竟還是對他有情的,即使只是親情,我想,展將軍在天之靈若知道你的名字,也可以無撼了。」蕭銘稀把人偶放到念清手上,然後沉默,許久之後他又歎息。「我想,這個人偶對你,不,或許是對你娘來說應該是意義非凡的。」 「可是,它同時也是你爹留給你的遺物。」 「嗯。」蕭銘稀在他壓抑的情緒中夾雜著些許掙扎,終於還是開口。「我把它給你,念清,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很重要很重要。」 念清一怔,瞳孔中閃爍著琉璃般的光華。「我說過,能幫的我一定幫。」 「這件事你一定能幫上,只要你有心。念清,可以先答應我嗎?」 念清的神色複雜,一瞬不瞬地注視蕭銘稀。「這不像你的作風,銘稀,其實你女子的身份暴光,你還是很慌張的對不對?你希望我答應這件事,你堅持我先答應才說出來,因為你知道你要說的事會令我很為難?」 蕭銘稀沉默,然後微微頷首。 「你一直沒把這個人偶拿給我看,對你來說,它算得上你爹的遺物。你知道若讓我或我娘知道這東西的存在後一定會想要,所以才保密。我不相信你是昏了頭才拿出來的,你在之前就應該已經打算哪這個人偶來做交易……銘稀,你直說吧,究竟是什麼事?」 「沈蒼瀾想要籠絡江湖上的勢力,他想選出孜祁的國師。念清,你可以向荻桑的皇上敖炔進言,讓他也選一個嗎?」 瞳孔倏然睜大,念清捧著杯子的手一松,那只瓷雕的茶杯就直直下墜。眼見快要破碎,玄颯驟然伸出手接住,黑眸幽深,又將茶杯放回桌面。他清亮的目光盯住念清,似在做無言的交流,仿佛暗黑夜幕中兩點璀璨的星芒。 念清迎上他的眼,漸漸平復下激蕩的心情。許久,低低一歎,搖頭。「對不起,銘稀,這個忙我幫不上。」 國家不是玩具,不是想怎樣就可以怎樣的東西。僅僅只因為個人的私欲就多出一個國師,先不論這會產生多大的影響,這種心思和行為本身就是不允許的。重點不在於想不想做,而在於能不能。沈蒼瀾會做出如此行徑有很多原因,他想要武林中閒散的勢力也歸順朝廷,同時也因為顧忌紫鳳穀的存在。 可是,他能做不代表荻桑也能做。自己對朝政之事的確不太瞭解,但她對平衡這個概念還是很清楚的。如今的荻桑朝廷正處於一個平衡狀態中,突然多出一個國師的官職,恐怕很有可能會導致失衡的後果。何況,她展念清又有什麼資格去過問朝政? 「原因有很多,想必不用我說銘稀你也明白。幫不上你的忙,我很抱歉。」念清的雙手捏緊成拳。「不過,即使不能讓你當上荻桑的國師,我仍然會盡全力去阻止沈蒼瀾。」 蕭銘稀不語,靜靜地望著她,然後垂下眼。 「也許沈蒼瀾是出於對國家的考量才做出這個決定,可是,我依然不認為他這樣是正確的。江湖之事不應該捲入朝政之中,爹就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紫鳳谷從來沒有替荻桑做過任何事。」 「我知道。」蕭銘稀低聲道,「我也知道這個要求唐突了,你就當沒聽見吧。」 長長歎一聲氣,念清仰首望向屋頂,終於她仿佛下定了決心,低下頭,盯住蕭銘稀的眼,「我去找沈墨翎,想要阻止沈蒼瀾的話,這個辦法最有效。」 蕭銘稀一怔,只是回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異常沉默的氣氛,一隻大大的手掌覆蓋在念清手上,玄颯的聲音很清晰,清晰而且很堅定,回蕩在屋中也回蕩在念清耳中。「我陪你一起去。」 抬起漆黑的眸子,玄颯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沒笑。「需要我一起去嗎?」 念清微笑,「我正有此意。」 *** 孜祁國中最負有盛名的酒館當數聆馨酒館,民間有這麼一句話流傳著:此生不去聆馨飲,不敢狂言是酒徒。在如此的名聲顯赫之下,聆馨酒館自然每天是座無虛席。念清在三年前曾來此喝過一次,至今難忘。 這一次和玄颯一起到孜祁來,念清還特意到這酒館來一趟,希望和玄颯一起品嘗聆馨的酒和菜。可是,令人驚詫的是,聆馨酒館裡面一個人都沒有,空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中年人站在門口,畢恭畢敬的態度。 念清看著這副光景,微微皺眉,忍不住上前問道,「聆馨酒館倒閉了嗎?」 「怎麼會?」中年人笑道,「今天有人包場,特地為了迎接姑娘你的到來。」 據她所知,別說是包場,聆馨酒館是連預定坐席都不允許的。「我?」念清意外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應該沒人知道她會來孜祁呀?「沒弄錯嗎?」 「不會弄錯的,那人交代我,今天要等候的是最漂亮的姑娘。」中年人又笑了笑,伸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而且,姑娘或許不記得在下了,在下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姑娘三年前也曾來過聆馨,這樣令人印象深刻的長相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念清禮貌地回以一笑,側過腦袋詢問玄颯。「我不記得這裡有什麼朋友,這件事還挺詭異的,要進去坐嗎?」 「這裡的東西很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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