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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瀲月的呼吸一窒,說到一半的話也咽下去了。

  另一邊,念清和玄颯已經被帶上來了。蕭銘稀跨步走去,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回頭,嘴角掛著一抹淺笑。「不過,相比之下應該是你沈瀲月長得更像女人,娘娘腔這個詞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

  沈瀲月的眼眸倏然瞪大,看著他又轉身走開,立即狠狠地拍打石桌,「該死的蕭銘稀!」

  「念清,你應該沒什麼事吧?」蕭銘稀上下打量她幾眼,不確定地問道。

  「沒事,有事的是玄颯。」念清急急忙忙奔向瀲月,「瀲月,玄颯受傷,你去看看……」話才說到一半,瀲月已經沖到玄颯身旁,皺眉替他把脈,又察看了他的臉色。雙目盯著玄颯的傷勢許久,一把抱起他就往木屋走去,冷冷丟下話,「三個時辰內不許來打擾我。」

  三個時辰,念清安靜地坐在木屋外,感覺著時間流逝的緩慢。

  蕭銘稀走到她身旁,並未勸她去休息,反倒開口詢問。「怎麼樣?心結解開了沒?」

  念清怔了怔,回頭望去,仿佛終於注意到他的存在。「銘稀,你怎麼會趕到碎石山來?」

  「雲皓飛鴿傳書告訴我的,我有點擔心,所以就趕來了。」頓了頓,他又將話題轉回。「念清,見了面以後知道自己心裡想的是什麼了嗎?」

  念清抬頭望了蕭銘稀一眼,隨即又垂下眼。「我聽不懂。」

  「聽不懂?」蕭銘稀挑眉。「那好,我說明白點,你知道愛的人究竟是誰了嗎?」

  「我愛的人是水淼。」

  蕭銘稀側眼,似笑非笑。「活成你這個樣子還真辛苦了。想愛的不敢愛,想說的也不敢說,在這點上,你這一年來倒是什麼長進也沒有。念清,整天想著一個死人對你來說很有意義?或者,你覺得折磨自己還挺有趣的?」

  「你憑什麼認為我愛的是玄颯?我根本……」

  「我可不記得有說你愛的人是玄颯。」蕭銘稀懶懶地打斷,「是你自己這麼認為吧?」

  念清的話一下就被噎住。

  「曾經,你是我的一個憧憬。」蕭銘稀壓低聲音,語速緩慢。「那時候,你幾乎具備女人應有的一切,那些全是我沒有的。可是,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反而變得越來越像我?」他望著念清,低低一歎,「我當初幫你可不是想你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那個時候只是小孩子,任性囂張,甚至還有些無法無天。」念清自嘲地笑笑,「吃著碗裡的想著鍋裡的,拼命追逐玄颯,可另一方面又放不開水淼,還口口聲聲說把他當作朋友。瞧吧,最後果然沒有什麼好結果。」

  「只是你自己不想要好結果,其實,你完全可以擁有這個好結果。」對上念清轉來的視線,蕭銘稀勾起唇角,目光難測。「你真正愛的那個人並沒有死,你完全有可能和他雙棲雙飛,不是嗎?」

  念清的面色露出不可置信。

  蕭銘稀繼續說,「我一直都在想,如果一年前死的人是玄颯,你又會怎麼樣?」

  「蕭銘稀!」念清難得會叫他全名,而且還是怒氣衝衝的模樣。

  「呵呵,聽到不想聽的話就生氣,果然忠言逆耳。念清,你心裡真沒打過這主意?或者,你決定替水淼守一輩子?如果你真的決定一生不嫁,玄颯還真是可憐又無辜。招惹他的人是你,拋棄他的人也是你。這難道不任性?在這一點上你和以前又有什麼區別?念清,你簡直就像是操縱一切的幕後黑手。」蕭銘稀對念清的怒氣視若無睹,神態悠閒自在。「不但任性,而且自私。你嘴裡整天念叨著愛的人是水淼,說到底,你只是在替自己找個藉口,找個說服自己不愛玄颯的藉口。你覺得自己虧欠水淼,你想回報他,可是,你憑什麼讓玄颯陪你一起回報?你不覺得他很無辜嗎?很好,你拼命地懲罰自己,懲罰不讓自己幸福,可歸根到底,你不就是想讓自己心裡好受點,你不就是想讓自己心裡少點歉疚?唉,太自私了。」

  蕭銘稀頓了頓,看著念清的神態由發怒轉為平靜,他事不關己地笑了笑。「念清,你以為你現在很痛苦很可憐?等到哪一天玄颯不再愛你不再在乎你,那你才會真的痛苦。記住,我會幫你一次,不代表我會幫你第二次。我對會連受兩次情傷的笨蛋沒有興趣,而且,還是自作自受。」

  「這些事,不用你來告訴我。」念清從口中淡淡吐話。她面朝天空深深呼吸,然後將腦袋埋入手掌之中,沉默許久,她終於開口說話,可困難傳出的聲音卻像是小動物的哀鳴。「銘稀,你好殘忍,你把什麼事情都說這麼白,你把我說得無處可藏,那我這一年來的躲避裝傻不就毫無意義?」抬頭的時候,眼眶已是紅的,淚水不設防地直直淌下。

  「也不算毫無意義。」蕭銘稀抹去她眼角的淚水,「至少可以讓你心裡好過點。其實再想想你也挺可憐的,整天都要強迫告訴自己愛的是水淼。不論怎樣,強迫這種事情總不會讓人愉快。」

  「在你嘴裡,我就像是喪盡天良沒心沒肺卑鄙無恥的自私小人。」念清遙望木屋的方向,玄颯正在那裡接受醫治。「不過,聽你這麼一說,我連懲罰自己的理由都變得那麼不堪,遲早有一天我會放開水淼的事,可卻不是現在,銘稀,我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久的時間。」

  「這話,你對玄颯去說。」蕭銘稀微笑,然後垂眸盯著手心的掌紋看。「人本來就沒有懲罰自己的理由,會想要懲罰自己虐待自己無非就是心裡有負罪感。人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說到底不就為了讓心裡好受點?為了讓自己好受……多自私的想法。」

  話鋒一轉,蕭銘稀突然又提到義椎。「你不是說要去夕樓收個侍衛嗎?他人呢?」

  「你是說義椎?」念清眉頭皺皺,她的目光向四周掃了掃,最終將視線停靠在某一方向。「義椎!」

  「屬下在。」一道黑影立刻向念清他們靠近,不消片刻便站定在二人面前。

  「就是他?」蕭銘稀上下打量,見念清肯定地點頭,他又轉頭觀察,眼神高深莫測。「看上去是不錯,可他的來歷武功你都檢查過嗎?」

  念清笑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約莫三個時辰,木屋的門終於被打開,瀲月的臉色不怎麼好看,踱步而出。念清急忙跑上前去,「怎麼樣?」

  瀲月瞪她一眼,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回答。「性命已無大礙,只是蘇醒的話還需要幾天時間,身子骨又虛,近期都不能動武。」

  念清長長籲一口氣。

  「展念清,這次的事我也懶得跟你計較。」瀲月眯眼,「不過,就是想問問我之前的那個提議你考慮過了嗎?消除玄颯對你的所有記憶,你覺得如何?」

  念清一愣。

  「你可別說你打算拒絕啊。」瀲月笑得有些陰險,「玄颯現在意識不清,正是下幻術的好時機。」瀲月側了側身子,向木屋一指,「那麼,還請展大小姐儘快動手。」

  念清面無表情,望望木屋,又回頭盯住瀲月。「你是不是很希望玄颯忘了我?」

  「你喜歡的不是水淼嗎?那何不給玄颯一個解脫?」

  是啊,自己本來就沒有得到幸福的資格。即使銘稀那樣說,即使遲早有一天會放開水淼的事。可是這個「遲早」又是多久?玄颯他沒有陪自己等下去的必要,她展念清已經拖了玄颯一年,何苦繼續拖下去虛度年華?

  「呵呵。」念清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仰天長歎,跨步走向木屋。「也好,我本來就不想讓自己再有退路。所有的一切,只要我記著就好,無須攤上旁人。」

  手還沒有碰到屋門,念清的身子突然倒下來,蕭銘稀不知何時已經掠至她身邊,那一記手刀自然也是這位蕭二少砍下去的。無奈地歎息,「這個說不通的蠢女人,真是看不下去。」

  瀲月抱胸而立,「蕭銘稀,你這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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