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吟(4)_夜幽夢

四

　　展朝陽斜睨她一眼，雙手交叉在胸前，沒好氣道：「展念清，你是不是想男人了？有必要在我臉上下手嗎？」

　　展念清神情一僵，這小鬼胡說什麼！隨即笑道：「你全身上下有哪個地方我沒看過，我再怎麼饑不擇食也不至於找你啊。」

　　展朝陽瞪她一眼，酷酷地轉身，跨步走出去，道：「走了，這次爹還叫了其他三個人跟我出穀，他們在鄰近的鎮子上，你動作快點。」

　　「好。」展念清急忙點頭，回頭望了眼地上的屍體，以及空無一人的客棧，她眼珠一轉，湊到展朝陽耳邊，「再等一下。」

　　展朝陽停下腳步，探詢的目光射向展念清。

　　「下次到這裡來不知又是何時，我先去把這裡的水果佳釀都帶走，放心，我拿東西速度很快的。」

　　展朝陽忍耐地做著深呼吸，這女人，這時候還記著這個，忍，忍住：「隨你。」

　　展念清笑容燦爛，又折回客棧去拿那些美酒。末了，還在櫃檯上留下一錠金子。

　　這時的夕陽，如同血一般的紅，妖異邪魅。

　　第二章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完全不顧及你的心情、你的掙扎、你的痛苦，她不想你做她的丈夫，卻希望你能一直做她的朋友……

　　展念清漆黑如墨的長髮飄散在清澈的空氣中，在金色陽光的映襯下，一絲一縷的柔發仿佛黑色的瀑布，絕色的面容猶如瑤池聖潔的仙女，教人不敢褻瀆。

　　不得不承認，無論這女人的內在怎樣，她的這副皮囊還是一流的。展朝陽不由自主地將視線拋向展念清，恨恨地想道，她也就仗著自己的外表招搖撞騙，扮無辜裝可憐。展朝陽真搞不懂，她這種個性，怎麼沒在江湖上被人亂棍打死棄屍荒野？！

　　注意到那抹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展念清側過頭，笑容得意，道：「小朝陽，怎麼盯著我看？難不成終於發現你姐姐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美貌，迷上我了？」

　　這女人一說話就形象盡毀！展朝陽真不想承認她是自己的姐姐，丟臉丟到家了。他皺了皺眉，道：「你這女人知不知羞？這種話也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再繼續下去，當心以後沒人要你。」

　　「怎麼可能沒人要？光我這張臉就足以迷惑全天下的男人了！」展念清自信滿滿，微微偏過頭，滿帶挑釁地道，「不過，如果我以後真嫁不了人，我也不准你娶妻，即使孤老終身你也得陪著，同甘共苦才是好姐弟！」

　　「切。」展朝陽將頭扭到一旁，眼睛看都不看展念清一眼，跟這女人說話真是折磨人啊！他嗤笑一聲，「這是你說了算的？光有長相沒有腦子的女人，自以為是。」

　　「你終於承認我的美貌了？」展念清笑著嘖嘖兩聲，還搖了搖手，「可你還是理解不了我的智慧，到底是小孩子。」忽然，展念清突兀地停下聲音，重重地咦了一聲。

　　展朝陽目光熠熠地望向她，稍顯疑惑。

　　「呵呵，朝陽，你怎麼突然注意到我的外貌了呢？」眸中波光流轉，展念清壓低聲音，笑容卻更盛，「小朝陽也終於到了發情期？」說罷，她還曖昧地眨眨眼，笑容甜得像蜜，目光卻如狡黠的惡魔，「知道想花姑娘了？」

　　展朝陽呆愣，然後，回過神，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女人腦子裡裝的是什麼？」

　　「我也是好心啊。」展念清聳聳肩，一副無辜樣，「想想弟弟也到這個年紀了，我這個做姐姐的總得關心一下。」

　　展朝陽白皙的臉龐隱約透出紅色，他有些無奈卻又深惡痛絕道：「展念清，捉弄我是不是很好玩？」

　　「怎麼會？我是真心為你好啊。」展念清一副「你誣衊我」的神情，然後又偏過頭做冥思苦想狀，最後露出笑容，又伸手打了個響指，「雖然，捉弄你的確很好玩。」

　　展朝陽惡狠狠地轉身，自己投胎成她的弟弟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走了」這兩個字幾乎是從咬緊的牙關中硬擠出來的。他知道是自己剛才說她想男人了，這女人就不失時機地為自己扳回一局。

　　被這女人捉弄早就習以為常，展朝陽剛才的氣憤也漸漸平息。他抿唇細想，終於還是開了口：「說起來，這三年下來，你倒是沒什麼變化啊，看來，過得還不錯。」

　　展念清一怔，閉了閉眼，柔和地輕笑。清爽的風糅雜著展朝陽的嗓音一起傳入耳中。

　　「呵，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的。」展念清豎起一根手指在展朝陽眼前輕輕一晃，笑道，「我知道怎麼照顧好自己，如果你們是在擔心我，那大可不必。而且，連小朝陽都沒變，我怎麼可能變了呢？」

　　她說的是「你們」，不是「你」，展朝陽敏銳地抓到這個詞。武功方面她怎樣他倒不敢說，可是這女人裝傻的功夫絕對是一流的，差點就被她給蒙混過關了。這樣想起來，她的確是有點反常。也許，和她表面上正常的神情相反，這女人的內心說不準正在緊張，緊張得連往常的習慣都忘了。展朝陽挑眉，問得不懷好意：「展念清，說起來，你今天怎麼沒嚷著要坐馬車啊？你以前可不喜歡用腿趕路的。」

　　展念清神色一滯，只一瞬她便滿不在乎地一笑，道：「忘了。」

　　「哦？」展朝陽並不想放過她，挑高尾音，「忘了？」

　　「對啊，的確是忘了嘛，這三年來到處去玩，早就習慣了用腿，我總不能讓自己的輕功白學吧？」展念清雙手一攤，道，「你以為還能有什麼理由？」

　　話說完，她正欲跳到另一棵大樹上，卻被一根旁生的樹枝險些擦過臉頰，她急忙低下身子，長長的髮絲纏在了樹枝上。她順勢站在那棵樹上，神情一下子尷尬起來，首次避開展朝陽諷刺的目光，道：「呃，我只是不小心。」

　　「呵呵，不小心啊。」展朝陽笑得意味深長，「展念清，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三個人跟我一起出穀的？」

　　展念清看似專心地繞著自己的頭髮，努力把糾結解開，狀似無心道：「我是好奇心這麼重的人嗎？」

　　「你好奇心重不重，我不清楚，但是，三年前你離家出走的原因，我倒隱約有些知道。」展朝陽停下來等她，似笑非笑地盯住她，「當初會想到逃避，現在見面不會覺得尷尬嗎？」

　　展念清手勁忽然加重，幾根髮絲被她扯斷，她急忙伸手去接，可什麼也沒接住。她望著黑長的髮絲隨風飄蕩，似乎低低歎了口氣，聲音輕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展念清黑色的雙眸在那一瞬間變得深邃無比，她抬起頭，目光立刻恢復清明，甜甜一笑道：「小朝陽，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麼在意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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