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
二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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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不辨冷熱地顫抖著。天氣是這樣的寒冷,冷得讓她連寒冷的感覺都要失去了。這一天一地的寒冷之中,她只能夠抱住眼前的這個人,只有這一份溫暖存留在她的身邊。像是貪戀那最後的一絲暖意,她帶著絕望的無助,沉浸在他的懷裡。 雪花從她的髮髻釵環一側滑落,恍如春日的花瓣,飄飛環繞在她的身側,婉轉悠揚,纏綿得讓人禁不住惆悵。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擁在懷裡,像是用盡他所有的力氣與珍惜,將她緊緊地抱進懷裡。 無邊的雪花逐漸在變大,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慢慢地將兩人的肩頭覆蓋住了。他的眉宇之間有晶瑩的霜花凝結,卻恍然未覺。 初升的星辰被陰暗的烏雲層層遮掩,繁華的宮殿樓閣仿佛變做了蒼茫無盡的草原。 這冬天的色彩,看起來是那樣的清冷,不帶一絲的光明。 §第九重 蓮動傾國九重珠落 第七章乾坤同醉 「娘娘,這個是今年年關的儀式備禮單子,請娘娘過目。」內務府的黎泉尚將手中的單子恭恭敬敬地遞到了蘇謐的跟前。 蘇謐接過來,信手翻了幾頁,不過是些日常的煙花、酒宴、歌舞等安排。 今天已經是十二月二十三日了,馬上就要迎來天統二年的年關,這些天裡宮中一直在繁忙地籌備年關的慶賀。 「前面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蘇謐漫不經心地將手中的單子放下,問道。 黎泉尚當然知道蘇謐的意思,恭謹地回稟道:「聽說禮部的賈淵大人剛剛將獻俘大典的禮節流程安排好,摺子已經遞上去了,而且工部的人也在神武門城樓上日夜趕工,將煙花燈火之類的慶典材料裝飾上。」說著,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兒多了,偷偷地抬頭看了蘇謐一眼,又說道,「其實這些事情奴才也不是很清楚,畢竟用得著我們內務府的時候不多。」 蘇謐點了點頭,又問道:「燕王殿下身體如何了?最近御醫是怎麼說的?」 這麼多人為他鋪好了路,可別到時候上不了城樓啊。 倪源在上表推辭了數次之後,終於搬入了宮廷居住,就住在東側的承文宮,雖然是外圍宮殿,但想到自己竟然與他相隔不過幾道牆,蘇謐就覺得心裡頭不自在。 齊瀧也派了御醫前去診治這位舊傷復發的燕王殿下,歸來之後的結論是燕王確實有傷,但是傷勢並不嚴重,只要安心休養一段時日,就可以痊癒無礙。 這個結果不免讓齊皓鬱悶良久,蘇謐也覺得心中煩躁難安。 「奴才聽太醫院的消息說,燕王殿下的身體康復很快,年關的大典自然無礙。」黎泉尚答道。 聽到這個意料之中的結果,蘇謐不動聲色地應了一句。 黎泉尚依然垂手肅立在那裡等待著她的決策。蘇謐又低頭看了手中的單子幾眼,內務府擬定的這張單子中規中矩,按照往年的禮節,準備了前朝以及後殿的筵席。其中前朝的筵席由豫親王和燕王共同主持,一切行事與往年無異,卻只有後宮的家宴,原本是後宮諸位妃嬪雲集的筵席,可是如今後宮之中就只有蘇謐一個人了,還怎麼能夠擺得開筵席啊。 「家宴這一項就暫且免了吧,皇上最近的身體也不好。其餘的只要按照禮節準備就好。」蘇謐說道。 「是。」黎泉尚躬身應道。 蘇謐淡淡地說道:「就這麼著吧。」說著將單子遞了回去。 黎泉尚伶俐地應了一聲,將單子接了過來,眼見蘇謐的臉上現出幾分疲倦來,很有眼色地躬身告退了。 空閒下來,蘇謐禁不住開始思慮齊瀧究竟是怎樣的打算。將倪源父子都召進了宮廷,究竟是為了什麼? 難道他是想在宮中將倪源除掉?不可能,倪源身邊高手無數,他本人也是絕頂的高手,想要刺殺他,簡直比刺殺齊瀧自己還要困難。 就是為了驗證他的傷勢是否有傳說之中的那樣嚴重?這個目的倒是達到了,可是結果卻讓人失望。倪源的傷勢並不重,至少比起齊瀧的病情要輕微得多,齊瀧想要在自己病逝之前看到倪源的死,估計是沒有指望了。 天統二年的年關過得波瀾不驚。當新年的更漏聲響起的時候,蘇謐正從趴伏著的桌子上半睡半醒。被身邊的響動驚醒,她蒙地爬起來,揉了揉長久未睡而乾澀的眼睛。 也許民間依然在歡慶著新春,歡慶著從遼人手中劫後餘生的喜悅,歡慶著天下歸一再也不用負擔沉重的兵馬賦稅。 但是大齊的皇宮之中卻是一片沉寂,連一絲歡慶的影子都尋找不到。 宮中精心準備的歌舞歡宴最終都沒有如期舉行,連預定在神武門舉行的萬民期待的獻俘祭祀大典也不得不推遲了。 齊瀧的身體狀況又一次惡化,竟然在處理政事的時候昏倒在百官的面前。 被御醫救治清醒之後一直難以恢復,連起床都困難。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宮中筵席與獻俘大典都是由豫親王以及燕王代行,但是在這個隨時都有可能發生國喪的時候,一切的慶典都不得不推遲了。 蘇謐抬頭看了看更漏,起身傳喚小太監,早有安排值夜的御醫將藥材熬好,等待在門口。 蘇謐端起藥汁,走入重重鮫綃帷幕遮掩的內殿深處。 齊瀧依然是在昏睡之中。蘇謐看著這張憔悴的容顏,心中糾結難解。 經過前一段時間短暫的爆發之後,就好像是燃燒盡了最後一根木柴的篝火,就好像是耗盡了最後一滴煤油的燈盞,已經到了熄滅的邊緣。 就算是窮盡天下各種珍奇名貴的藥材,輔助天下絕頂的醫師,也無法讓一盞已經沒有了油的燈繼續亮下去。 蘇謐神思不屬地將金盤擱置在一邊的小幾上,卻聽到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 她回過頭,看到齊瀧的眼睛睜開了。 「皇上,是臣妾吵著您了嗎?」蘇謐輕聲問道,走到床邊。 齊瀧的視線轉向蘇謐,卻沒有聚攏起焦距,而是恍惚地看向遠方。半晌,他問道:「是不是已經新年了?」 「是的,剛剛到了新年了。」蘇謐回答道,一邊說著,一邊將齊瀧扶起,倚靠在軟墊上,然後拿過藥汁來。 「皇上,先喝了藥,再休息吧。」蘇謐像是在勸慰一個小孩子一樣的柔聲說道。 齊瀧無神地靠在軟墊上,忽然問道:「那個孩子現在還好嗎?」 蘇謐一怔,才反應過來他詢問的是現在由她撫養的小皇子,連忙說道:「皇子殿下一切都好。」 齊瀧點了點頭,說道:「說起來,朕還一直沒有能夠好好看看他呢。」 皇子年齡還太小,齊瀧回宮之後一直病著,為了避免過了病氣,所以一直沒有將孩子帶到他的近前來。而且齊瀧對於自己的這個親生兒子好像也沒有多少關心,全然不同于離宮之前的熱切關注。閒談時候,蘇謐也在他的面前提了幾次孩子的日常事情,他都是懨懨地毫無興趣,此時還是他第一次對蘇謐提起這個孩子。 「等明天臣妾將孩子抱過來讓皇上看看吧。」蘇謐含笑建議道。她知道齊瀧的病情其實對於孩子並無危害,只是宮中傳統的習俗阻礙。 「到時候皇上也好給孩子起個名字啊。」蘇謐一邊攪動著藥汁,一邊輕笑著說道。那個孩子已經要滿三歲了,卻一直沒有下賜名字。 聽著蘇謐的話,齊瀧的臉上現出恍惚如在夢中的表情,似乎在竭力壓抑著什麼,他沉默了半晌,終於說道:「不必了,如果朕真的看了,說不定就要不忍心了。」 不忍心?!蘇謐一怔,什麼不忍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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