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一六一


  「最見鬼的是這都什麼時候了,竟然又要下雪了。」眾人抬頭看向天空,星星點點的雪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開始從天上飄落。

  「媽的,移剌那小子不就是憑著他小舅子在執法隊裡頭嗎,如今就能夠抱著女人在屋裡頭快活,我們卻要在這裡喝西北風。」一個士兵小聲抱怨了一句。此話一出,幾個士兵都忍不住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座城樓小屋,裡面隱約傳來男人的哄笑聲,間或夾雜著女子尖細的嗓音。

  幾個士兵齊齊咽了口唾沫。

  「都說這中原的妞兒生得水靈,這句話倒是不錯,別的就不用說了,光是屋裡的那個小妞兒,可真是叫人看著就想流口水啊。」那個士兵望著燈火通明的小屋,饞涎欲滴地說道。

  「呸,沒見識的。」另一個士兵啐了一口唾沫,帶著幾分賣弄的神情說道,「你們是沒有見過真正水靈的,你可不知道啊,最漂亮的都在皇宮裡面,早都被各位將軍分了,恐怕你們連見上一眼的機會都沒有呢。」

  「皇宮裡頭美女多我們也是知道的,我們見不到,難道你就有機會親眼見識了。」另一個士兵不屑地說道。

  「怎麼沒見過。」那個士兵得意地笑了起來,「別忘了,上一次,我可是跟著我們頭兒去宮裡覆命去了。嘿,可是被領進了大殿裡頭的啊。別的不說了,就說我們大王身邊的那個吧,我的娘啊,我就看見了一眼……」

  幾個士兵都緊張地看著他,瞪大了眼睛等著他說下去。

  那個遼軍憋了好一陣子,才憋出一句, 「……反正就是好看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啊,要是能讓她陪我一夜,嘿嘿,簡直讓我短命十年也成啊。」

  「真有你說的這麼神!」

  「怎麼沒有?難道我還會說瞎話不成,不是最漂亮的能夠陪在我們大王身邊嗎?」

  「不過上一次我還聽說宮裡頭還在搜查一個更漂亮的……」

  幾個遼軍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

  話題扯到了女人身上,幾人談論得更加入神,聲音也逐漸變大了。絲毫沒有察覺有人正從他們頭頂的城樓牆上躍過。

  夜色低迷,趁著夜色,齊皓帶著蘇謐在城頭上潛身奔行了一段時間,兩人已經到了兩處城樓的中間。

  齊皓警惕地查看著四周的動靜,守衛如今都集中在城樓上的避風處,寒冬的天氣沒有任何人向這邊注意。

  今年的齊京,天氣格外的冷,都已經三月份了,竟然又下起雪來,大雪紛紛揚揚,整個齊京都格外的淒冷難耐。巡視城牆的遼軍士兵匆匆地從城頭上走過,就一溜兒小跑回了避風的屋子。

  眼看周圍沒有了遼人的耳目,齊皓沒有時間遲疑,他飛快地懸掛起鉤鐮,將長長的繩索拋了下去。

  雙手緊了緊繩索,他縱身從城頭上跳下,無聲無息地順著繩索爬了下去。蘇謐伏在他的背上,走到一半,看著他熟練的身手,忍不住在他的耳邊低聲笑道:「動作這樣的嫺熟,真懷疑你以前是不是做過賊呢。」

  帶著淡淡暖香的氣息在齊皓的耳邊縈繞,宛如玉蘭花般寧靜剔透,齊皓覺得心頭一熱。

  「這不是正在做賊嗎?」他忍不住笑道,「還是個採花賊,如今戰利品就在身後呢。」

  「哈哈,說什麼呢?沒有絲毫的正經。」蘇謐忍不住好笑地伸手捶了他一拳。

  如今前路茫茫,大雪紛飛,可是身下緊貼的身體卻是溫暖而堅實,讓蘇謐一陣安心,也許天地之間都是冰雪交加,但是卻還有這樣一份溫暖讓她可以去信賴,去依靠。

  齊皓已經順著鉤索爬到了城下。

  蘇謐仰頭看去,黝黑巨石堆砌而成的城牆高聳入雲,幾乎接著天際。從這樣貼近的角度向上望去,那城牆好像是要壓下來一般充滿了深重的魄力。被這樣的城牆所緊緊圈起的像是一個看不到邊際,也看不到希望的深淵。

  自己終於從這個牢籠之中脫離出來了,她忽然恍惚地想到。她踏入這個城池是在兩年前的初春,那是一個讓她的生活徹底改變的春天,而在兩年之後,一個同樣寒冷的初春,她又離開了這座城池。

  這兩年的時光,似乎很短,又似乎很長,似乎發生了很多很多,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蘇謐轉過頭,身後的那一方,冷月寒夜,大雪迷蒙,清冷的月光揮灑在潔白得近乎刺眼的雪地上,泛起朦朧的光輝,讓人看著看著,只覺得眼睛被刺得生疼,天地之間似乎只餘下一片雪色。長路漫漫,飄雪紛飛,蒼茫無措。

  牆裡和牆外,截然是兩個世界了。

  齊皓沒有閑著,將手中的繩索一抖,鉤鐮從城牆上飛了下來,他伸手接住,塞進懷裡。

  「在看什麼?」齊皓回過身來看著她,打斷了她的沉思,他笑道,「我們快走吧,一會兒,過來巡查的遼軍就要經過了。」

  說著,他拉住蘇謐的手。

  讓人安心的溫暖和力度從兩人緊握著的雙手處傳來。蘇謐點了點頭,至少,她現在還不是孤單一個人。

  兩人拉著手,伴著茫茫的月色踏雪而去。

  §第八重 金戈鐵馬亂世浮光 第一章 門掩黃昏

  寧靜平和的春日午後,陽光細碎的斑影從樹葉的縫隙中灑下,山間的細風吹過枝頭,樹葉沙沙作響,地面上的光影也隨之富有韻律地躍動起來。

  一間幽靜的竹舍裡,蘇謐正閒適地坐在桌前,將手指搭在一個衣著樸素、圓臉細眉的中年婦人手腕上,片刻之後,她笑道:「裴嫂子沒有什麼大礙,想必是前幾天吃了火氣太旺的東西,以至氣血不順。我開幾味消毒去火的藥材就好。」

  聽了蘇謐的話,那個中年婦人放下心來,連聲稱道:「這就好,這就好,我可算是放心了。真是多虧顧家妹子了。」

  轉而又抱怨起罪魁禍首的夫君來,「我就說嘛,上一次逮來的那只勞什子的野雞,生得怎麼看怎麼不像是只雞的,天下哪有那種顏色的雞啊?我們家的那口子偏偏新鮮勁兒上來了,讓我收拾起來下了鍋,味道是好,可如今竟然有了這樣的禍害,早知道寧願放了的好,也算是積德行善了。說起來也奇了,偏偏他身體壯實,一點兒事情都沒有的,只有我肚子疼了好幾天,真是遭罪啊。」她絮絮叨叨地說著。

  蘇謐笑了笑說道:「倒不是裴家大哥身體壯實,只不過因為他是男子,這些天性極熱的東西吃了並不傷身,反而有強身健體之效,嫂子是女子,體質偏陰,食了這等大熱之物,淤積難散,不利於血,所以有些不適。」

  那裴家嫂子聽得一愣一愣地,半晌,方笑道:「你們讀書人的這些話都文縐縐的,我一個山野村婦,啥也聽不懂,唉,還是你們城裡的人厲害啊。不僅模樣生得好,本事也大,像你們家的那位相公吧,看上去又斯文,又秀氣,本來大家都以為必定是一位讀書作詩的秀才公子,誰知道,跟著大夥兒入了山林,老天爺啊!那第一天打的獵物簡直比我們十幾天的都多……」

  大齊京城的西北邊是綿延不斷的低山丘陵,蘇謐和齊皓兩人眼下落腳的地方就是這裡山地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距離京城快馬要差不多一天的路程。

  村莊地處深山老林之中,極為隱蔽,而且全村只有幾十戶人家,土地貧瘠,平常都是靠著入山打獵為生。

  幾十戶人家生活雖然清苦,但是相處得和睦融洽,宛如一家人。因為貧寒,平時除了衙門司役隔些日子前來徵稅之外,平常的親戚走動都很少見,幾乎是與世隔絕了。就是每月的集市,獵戶們會下山去將打來的東西拿去賣掉,順便添些家中使用的日常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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