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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言之有理。」耶律信笑道,「本王這就命人去將蓮妃身邊的宮人都尋來,一個個地拷問,不愁問不出實情來。」

  「大王無需費力,所謂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施柔兒側頭一派天真地笑道,「眼前這位小公公以前可就是蓮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心腹啊。主子的去向豈有不知道的道理?」

  小祿子臉色一變,手中的酒壺一下子跌落在地上,「哐啷」一聲,酒水四濺。

  感受到耶律信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落到了自己的身上,小祿子禁不住打了個哆嗦,雙目看向地面,竭力保持鎮靜。

  耶律信身後的侍衛走上前,在小祿子身後粗魯地推了一把,推搡著他到耶律信的桌案前跪下。

  「既然是蓮妃身邊的親信,你主子的下落可知曉?」耶律信問道。

  小祿子臉色發青,卻強自壓抑著緊張,搖了搖頭。

  「這些蓮妃身邊的人都甚是忠心,只怕……」施柔兒在耶律信的耳邊輕聲說道。

  「嗯。」耶律信點了點頭,就要叫外間的士兵來將小祿子拖下去嚴刑拷打。身後卻忽然揚起一個聲音,「大王,奴才知道蓮妃娘娘的去向。」

  眾人都向話音來源處看去。卻見是一個站在耶律信身側侍酒的小太監,面目尋常,只是頜下受了一處傷,貼著半塊膏藥。

  「你可真的知道蓮妃的去向?」耶律信問道。

  看到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蘇謐連忙一溜兒小跑奔下高臺,到小祿子的身邊跪下,面向耶律信和施柔兒道:「回稟大王,小人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大王您啊。奴才以前也是采薇宮附近伺候的,所以知道一些。」

  「說來聽聽。真的有消息的話,自然少不了你的賞賜。」

  「謝大王的賞。」蘇謐臉上現出狂喜的神色,諂笑著道,「奴才本來是采薇宮附近侍奉花木的,所以曾親眼看到蓮妃娘娘帶著貼身的宮女覓青向神武門城樓方向去了。大約是在大王的兵馬入宮之前大概兩個時辰左右吧。」

  施柔兒驚訝地問道:「她怎麼會到城樓上去呢?她不過是個尋常的宮妃。」

  「這個……」蘇謐腦海之中思索著應對的方法,口中說道,「這個……自從城池被圍困之後,蓮妃娘娘每天早晨都會去神武門城樓的,似乎是對戰事頗為關注。」

  「確實如此。」小祿子也反應過來,連忙應和道。

  「她的膽量倒是夠大。」施柔兒不咸不淡地說著,臉上卻掠過一絲疑色。神武門城樓下去穿過廣場前面就是宮門了,如果是在遼軍剛入城的時候得到消息,確實還有一線生機。

  難道她真的有這樣的好運氣,竟然趕在遼軍入城之前逃出去了?

  不可能,遼人來得太快,她不過是個弱女子,怎麼可能有這份決斷,孤身一個人……

  耶律信的目光投向座中的一個綠袍將領,此人是他的前鋒將軍,第一個率軍入宮的。

  「大王,我軍入宮的時候確實有幾個宮人跑了出去,但都是宮門處負責看門打掃的雜役之流,不可能有宮妃才對。」那個綠袍將領見到耶律信的目光,連忙分辯道。

  耶律信冷冷地哼了一聲,轉頭命令身邊的侍從將采薇宮和當時神武門處侍奉的宮人都召來。

  蘇謐心中暗暗著急,到底是因為什麼,讓耶律信這樣大張旗鼓地尋找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好色獵奇的心理?

  不一會兒,遼軍士兵推搡著一群宮人走了進來。

  耶律信手一揮,大殿之上的歌舞立刻停止了,舞姬樂工退到殿側。士兵押著七八個宮人上前。

  蘇謐不動聲色地轉頭看去。

  有三四個她宮中的人,只是多半都是太監雜役和相貌尋常的宮女,一個個神情木訥憔悴。覓紅等幾個姿色出眾的宮女都不知到何處去了。蘇謐心中一黯,知道多半是遭遇不測了。

  耶律信詢問起破城當日蓮妃的去處,眾人戰戰兢兢,豈敢不說實話?七嘴八舌,卻把大體的脈絡交代清楚了。

  「這麼說來,蓮妃確實是前去神武門城樓了。」耶律信沉吟了片刻,又問道,「她每天去城樓幹什麼?」

  蘇謐宮中的人都啞然了,蘇謐一向是由覓青貼身服侍,少近宮人,所以眾人都難以回答。

  「這個……」一個神武門侍奉的小太監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蓮妃娘娘一般都是站在那裡向著城牆處遠眺一會兒,似乎是查看戰事的樣子,快到中午的時候才回宮……對了,奴才記起來了,臨破城之前,蓮妃娘娘是去找豫親王了。」

  「你說破城之前,她和那個豫親王在一起?!」耶律信的神色鄭重了起來。這個豫親王是此次京城留守的指揮,讓遼軍吃了不少苦頭的。耶律信本想入城之後就拿下他殺了示威,沒有想到這幾天搜遍了宮室王府,大齊的皇室貴族被他們收繳了不少,卻獨獨沒有找到這個位高權重的親王。此時豫親王這三個字也算是他心頭小小的一根刺了。他早就下了旨意,命令全城加緊搜查,卻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她去找豫親王是為了什麼?」施柔兒疑惑地問道。

  「蓮妃娘娘這些天上城頭的時候,經常見到豫親王的,兩人時常在一起不知道在談論什麼,對於主子的話,我們當奴才的也不敢偷聽。」

  那個小太監原本是在城樓大殿門外侍奉的,想起了當日的情形,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部說了出來:「……就是破城的那一天,本來娘娘已經下了城樓的,但是又跑了回來,看模樣很是匆忙,然後就跑進殿裡找豫親王去了。之後也不知道商量了什麼,豫親王叫外間待命的將軍們進去,也不知道處理了什麼事務……然後就是大王您的人馬進了城。」

  「是啊,奴才也見到過兩人並肩站在城頭上。」另一個神武門的宮人也忙不迭地說道。

  施柔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原來蓮妃娘娘早已經有了惜花護花之人,大王註定是有緣無分了。聽說豫親王雖然是皇室貴胄,但卻是宮中難得一見的絕頂高手,能夠帶著佳人逃出宮去也不稀奇。」

  耶律信冷哼了一聲,手中的文書不自覺地捏緊了。

  蘇謐低頭跪伏在殿中,心中暗歎了一聲,破城之前她數次與齊皓商討戰事,確實有違宮規,落人閒話。只是,在這樣國破家亡的關頭,這些宮廷規矩早就被貶得一文不值了,頂多也只餘下讓施柔兒憤憤兩句的價值而已。

  可是事情又牽扯到了齊皓身上,齊皓他身為監國親王,破城之前總攬大齊京城的政務軍略,身份至關重要,此事必然難以善了了。

  果然,聽到牽扯到豫親王齊皓,諸將神色也紛紛嚴謹了起來,又交替詢問了幾句,眼看再也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了,耶律信又叫來了隨身的侍從,命他們前去拷問宮門處俘獲的侍衛宮人,尋找這兩人的下落。

  之後此事就暫且擱下,揮手命蘇謐他們這些奴才告退了。

  蘇謐和小祿子兩人齊齊在心裡頭抹了一把汗,堪堪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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