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一四七


  「將這兩個東西各打四十大板,除去隊長頭銜,編于普通營中,如有再犯,加倍嚴懲!」

  一聲應諾,幾個士兵走上前去。兩個將領連反駁都不敢,灰頭土臉地被執法隊拖走了。原本由兩人帶領的士兵也都畏首畏尾,悄悄地散去了。

  蘇謐銀牙緊咬,幾欲碎裂,自從步入齊宮以來,她還從未有如今日這般憤怒。這個耶律信比較起這些肮髒的遼軍更加的可恨。

  雯妃被刺穿了身體,那一槍直中要害,已經立刻死去,她身下的小帝姬只是被刺穿了腹部,卻沒有當場死去,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哭叫起來。雯妃僵硬的手臂依然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孩子。

  一個遼軍走上前,毫不遲疑地將長槍從地上拔起。那長槍插入地下甚深,遼軍拔了幾下竟然拔不出來,只好一腳踩住雯妃的屍體,用力一蹬,終於將沾染著血肉的長槍從兩人體內抽出。隨著他的動作,小帝姬慘叫聲時弱時強,長槍離體,矛尖從小帝姬的身體穿過時,響起一聲童稚的尖銳慘叫聲,緊接著哭聲漸漸變弱,半晌之後,終於不可聞,這一對母女都去了。

  看到這殘忍的一幕,路邊被驅趕著向前的宮人隊伍都低聲哭泣起來,瑟瑟縮縮地打著寒戰,不自覺地向後躲閃著。

  蘇謐根本無法忍受,她幾乎是用冒火的目光狠狠地淩遲著耶律信。理智告訴她,此時應該竭力低眉順目,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是憤怒卻不受控制地自胸口洶湧而出。

  忽然,齊皓伸手攬在她的肩頭,將她向里拉去。

  同時,耶律信好像是有所察覺地回過頭去,鷹隼一樣的目光掃過來。入眼處,全是一群形容憔悴畏縮的太監宮女,他微微皺了皺眉頭,疑惑著什麼似的,又掃視了一遍,人群毫無異狀,終於耶律信不再在意地轉過頭,率領著麾下的人馬走了。

  「此人是耶律信,他是遼國的輔政王之一,在遼人之中威望極重,號稱戰無不勝,是與倪源還有你的父親齊名的人物……」齊皓在蘇謐的耳邊低聲說道。

  「不要把這樣的人與我的父親一併提起!」蘇謐的聲音雖然低,但是其中的戾氣還是遮掩不住。

  「好吧,這些虛名原本就是世人硬加上去的,」齊皓從善如流地說道,「但是這個耶律信不僅在兵法謀略上出眾,領兵有方,法度森嚴,而且武功更加深不可測,當世恐怕也只有枯葉禪師那樣的高手才有可能與他一較高下。」

  「你想要說什麼?」蘇謐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想說這樣的高手,六識之敏感遠勝於常人,你剛才過於淩厲的目光,他都會有感應。你就不要用那種眼神去看他了,除非你想讓我們都死在這裡。」齊皓頭疼地說道。

  「這個耶律信,我遲早有一天要殺了他。」蘇謐狠狠地說道。

  ***

  一群宮人都被趕到了鳳儀宮東邊慶芳園中的空地上。過了一會兒,遼人先將其中的宮女都逐一挑揀出來,驅趕著走向別處,而蘇謐他們這些太監則被留在了原地。

  眾人不敢妄動,不一會兒,又有幾隊太監被攆到了這裡集中,空地上人越來越多。眼看天就要完全黑了,才有一隊遼軍過來,其中一個大嗓門的遼軍沖他們喊道:「都老老實實地待在這裡,別動什麼歪腦筋,乖乖地等大王的命令下來,安排你們去幹活兒。」然後留下一小隊遼軍百無聊賴地看守著他們。

  夜幕低垂,華燈初上,在這樣寒冷的夜晚,看守的遼軍當然不會站在外面喝西北風,都進了旁邊的宮殿,靠著火爐取暖,同時尋來酒菜大吃起來,只是留下幾個人隔著窗子探頭出來警惕地向這邊看著。

  眾太監都疲憊不堪,紛紛各自尋找地方坐下,寒風凜冽,又已經到了夜晚,一些凍得受不了的太監不停地揉搓著手腳取暖,天氣越來越冷,慶芳園四處樹木雖多,也遮掩不住這鑽心的寒氣。寒風呼嘯而過搖動枝葉,傳來幽咽如同哭泣一般的聲音,更加顯得淒涼難耐。

  幾個平時得臉的總管內監,早都沒有了以前趾高氣揚的架勢,一個個憔悴畏縮地抖成一團。

  有幾個身強力壯的粗使雜役虎視眈眈地盯著這些原本身份高貴的太監身上厚實的棉衣,神色閃爍,一看就知道心裡頭在謀劃著什麼。

  一旦破了國,任何原有的地位權勢瞬間都煙消雲散了,如今他們都是一樣的奴才,只有殿裡那些正在大吃大喝的人,才是主子。

  齊皓拉住蘇謐的手,坐到了一株樹木底下,小祿子站在一旁。

  「等到了深夜,我就帶你走。」齊皓輕聲說著。

  「能走得出去嗎?」蘇謐低聲問道,齊皓的武功高強她是知道,但是如今宮中處處都是遼軍,一旦被發覺,帶著她是絕對無法沖出去的。

  「今晚遼軍剛剛入城,必然要分散不少兵力去周圍鎮壓反抗。而且宮中的女子財帛任他們予取予求,貪婪好色之心上來,警戒自然有顧及不到的地方。等深夜的時候,我們就走。」齊皓肯定地說道。

  蘇謐點了點頭,確實沒有比眼下更好的機會了,她禁不住轉頭看向小祿子,

  小祿子知道她的意思,連忙說道:「主子不用擔心我,看這架勢,必然不是要殺人。剛剛那些遼狗也說了,是要去什麼城樓幹活的,我早就習慣了幹粗使的活計,只要小心一些,就不會被人抓住什麼把柄。」小祿子又開玩笑似的說道,「就是有一段時間要伺候他們這些粗坯子了,想想還真是委屈了我啊。」

  齊皓沖他點了點頭,蘇謐心中黯然,但也知道無法可想,只有這樣了。

  天色黑暗下來,遼軍對這些內監沒有絲毫的重視,連住宿的地方都沒有安排,就這樣讓他們待在這裡等候著接下來的命運。

  宮殿裡面,一群遼軍還嫌宮中的暖爐不好使用,直接劈開了一具木床榻,就在大殿上生起火來。

  篝火旺盛地燃燒著,跳動的火苗在這個寒冷的深夜散發出灼熱的誘惑力,混合著令人饞涎欲滴的菜肉香氣。園子裡面露天站立坐臥的太監們一個個又冷又餓,緊盯著殿中的火苗,臉上都忍不住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蘇謐三個正在商量著如何找機會把幾個緊盯著這裡的遼軍的注意力引開,忽然一道尖銳的叫喊聲打破了寂靜,「你這是幹什麼?!反了,反了!你不要命了!!!」聲音很熟悉,蘇謐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是內務府的總管何玉旺。

  他正緊緊地拉住自己的衣襟,而旁邊一個雜役打扮的低級太監正撲在他身上拳打腳踢,試圖將他身上厚實的棉衣扒下來,一邊喊著,「媽的,你平時就欺壓我們,如今憑什麼還穿得比我們暖和,都是一樣的奴才了。」

  「反了,反了!」何玉旺一邊掙扎著,一邊高聲尖叫呵斥著,試圖擺出他總管的威風來。

  「我就是要反了你能怎麼樣!」那個小太監惡狠狠地喊著,何玉旺的棉衣已經被他扒了一半。

  兩人纏鬥廝打起來。

  「你們都傻眼了,還不快幫我把這個狗奴才拉開!」何玉旺的年紀大了,力氣自然不足,眼看就要撐不住了,他掙扎著回頭看向眾人喊道。

  周圍的內監沒有一個動彈的,反而有不少衣著單薄的小太監不由自主地將貪婪渴望的目光投向了身邊衣著厚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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