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九重鳳闕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覓青輕聲問道:「今晚只怕是個多事之夜,娘娘不如避一避的好?」

  蘇謐笑道:「正因是個多事之夜,如果不去看熱鬧,豈不白白辜負了這般的月色。」

  夜色低迷,蘇謐坐在梳粧檯前卸了半妝,又將釵環珠玉除下,嚴整的髮髻散開,烏黑緞子一般的秀髮垂在肩上,蘇謐拿起青黛,輕巧地將眉線描了描,又打開桃花汁液染成的胭脂唇膏,纖巧的手指輕輕一點,抹在朱紅的唇上,原本秀麗的櫻唇散發出晶瑩的色彩,妖豔誘人如院子裡正盛放的石榴花瓣,在暗夜的燭火照映之下,宛如鬱鬱的血色在唇上凝結。

  齊瀧已經駕臨漱玉宮有一段時間了,蘇謐看著外面的天色。

  按照大齊的宮制,帝王臨幸妃嬪,多半是在乾清宮甘露殿之中,由承恩車將翻了牌子的妃嬪早早地送到,侍奉帝王。也有時候帝王興起,前去妃嬪居住的宮室臨幸,一般都是極為得寵的妃子才有這樣的榮耀。

  蘇謐前些日子雖然得寵,可是齊瀧極少到采薇宮裡頭來,這倒不是蘇謐的寵愛不夠,主要還是因為采薇宮地處偏僻、距離過遠。所以後宮之中很多妃子對於蘇謐沒有趁機換一處光鮮華美、行動便宜的宮室很是疑惑。

  時間過得飛快,蘇謐抬頭看了看更漏,齊瀧進了漱玉宮只怕有快兩個時辰了吧。看來好戲是要開場了。

  正在等待著,小祿子就遠遠地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喊著:「娘娘,娘娘,漱玉宮那邊鬧起來了,動靜大得很呢?」

  蘇謐嫣然一笑,看來是時候了。

  也不乘坐車輦,蘇謐扶著覓青的手,不緊不慢地向漱玉宮走去。

  路上,遠遠地看見一乘鑲金嵌玉的車輦匆匆地駛過,帶起一陣疾風,是倪貴妃的車駕。

  她的動作倒是快!想必漱玉宮之中安排了不少的人手吧。蘇謐暗暗笑道,也好,人越多,這戲份也就越足。

  等蘇謐到達的時候,就看見漱玉宮之中已經是人聲鼎沸,吵嚷嘈雜了。

  一個清脆淒涼的哭喊聲遠遠地傳過來,「臣妾冤枉啊,皇上,請皇上明鑒啊……」

  蘇謐走近去,就在漱玉殿的外堂口處,幾個與玉嬪一起被賜住在漱玉宮的新進宮妃聽見聲音趕過來,一個個膽戰心驚地跪在地上,偶爾探頭探腦地向宮內窺視。

  外圍是侍奉的奴才,黑壓壓地跪了一地。

  齊瀧還在殿內,哭喊聲從殿裡傳出來,蘇謐走進殿中,守在門口的奴才一個個正手足無措,也不知道阻止。

  蘇謐進了外堂,就看見了衣冠不整的齊瀧和跪在地上釵環散亂的施柔兒,倪貴妃和李賢妃都在屋裡。

  施柔兒她正拉著齊瀧的衣襟苦苦哀求著:「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臣妾絕無失貞苟且之事,天地可鑒啊……」聲音淒婉動人,便是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要化了。

  齊瀧的臉上卻滿是厭惡,李賢妃正在幫他整理著衣服,動作恭謹迅速。她所居住的雅鳴宮正好在漱玉宮的一旁,距離最近,消息自然是最靈通的。

  「妹妹且不用急。」旁邊的倪貴妃笑道,「妹妹如果是真的含冤不白,皇上自然會為你伸張做主,這樣哭叫拉扯成何體統,讓宮人聽見了也不好,妹妹這一個月的禮儀宮規都白學了嗎?」

  蘇謐掃了一眼,隔著半透明的繡花屏風,影影綽綽地能看見床上散亂著的大紅被褥,裡面隱隱顯出白綾子的一角,那是驗證宮妃貞潔的素緞。

  齊瀧抬頭看見蘇謐進來了,問道:「謐兒怎麼也來了?」神色之間惱火鬱悶,顯然還是在憤怒之中。

  蘇謐連忙行禮道:「臣妾正要前去園中賞月消夜,想不到聽見這裡人聲鼎沸,只怕是有了刺客什麼的,就趕緊過來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問道:「皇上,可是玉嬪妹妹惹得皇上不悅了,皇上念及她初入宮廷,未知禮儀,今次又是頭一次承寵,可不要真的計較啊。」

  施柔兒哀哀的哭泣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她已經哭得嗓子都啞了。

  「蓮妹妹說的是呢,玉嬪是否私通他人,還是未知之數,皇上可萬萬不要武斷啊。」倪貴妃帶著幾分幸災樂禍地說道。

  「私通?!」蘇謐的臉色都變了,「這……玉嬪妹妹怎麼可能……」

  「今日是玉嬪頭一次承寵,卻無落紅。」李賢妃在一旁說道,可能也覺得這樣談論這種閨閣私事有幾分不好意思,轉而道,「這件事臣妾也看著蹊蹺,玉嬪妹妹入宮是通過驗身的,怎麼會這樣呢?」

  齊瀧的憤怒已經略微平息了,但漲紅的臉色還是沒有恢復,眼神掃過跪在一旁的施柔兒,說不出的厭惡鄙薄,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對於他驕傲敏感的個性來說,最看重期待的宮妃出現這樣的失貞行為,不啻於在他的臉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這時候,門口又是一陣急促的聲響,不待人通傳稟報,皇后的身影匆匆地走了進來。

  她顯然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了,看了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施柔兒一眼,連忙上前道:「皇上,此事……」

  「此事還有什麼好說的,這樣的事情,從我大齊開國以來,後宮就從來沒有過這樣丟人的事端!」看到皇后過來,齊瀧的火氣又升騰了起來,「皇后看按照宮規應該怎麼辦吧?」

  「皇上息怒啊,此事如今尚且沒有定論,怎麼就能夠輕易處置玉嬪妹妹呢?說不定要冤枉了好人呢。平日裡頭,臣妾看玉嬪也是個知禮明義的,怎麼會幹出這樣的……」倪貴妃半真半假地規勸道。

  「快叫去錦宮的人過來,直接領了去。再也不要讓朕看見她。」齊瀧一臉厭惡地說道,甩袖子就要出去。

  「皇上請先息怒啊。」皇后連忙跪倒在地上,阻止了齊瀧的去路,從容道,「玉嬪平日的為人皇上也是知道的,恭謹守禮,溫順婉約。臣妾看此事只怕另有蹊蹺,千萬不能因為一時的氣憤而冤枉了好人啊。」

  「此事只怕確實有蹊蹺。」倪貴妃接過話頭說道,「秀女入宮都是要通過嚴格的驗身的,怎麼會容得不貞不潔之人入宮呢?玉嬪在驗身的時候必然是完璧之身,只是現在就變成了殘花敗柳,這豈不是在宮裡頭的這一個月裡面……」倪貴妃掃視了跪在地上的漱玉宮的宮人們一眼,「皇上,依臣妾之間,不如拷問身邊的奴才,必然能夠得到線索。」

  眾人都變了臉色,這句話無疑是再說施柔兒在封妃之後與人私通了,這樣的罪名,無論拿到哪一國、哪一朝、哪一宮、哪一室,都是無可非議的死罪,而且連同身邊的宮人都要一併連罪處死的。

  跪在周圍的宮女內監一個個驚得魂飛魄散,連連叩頭高呼,「陛下冤枉啊,奴才們都是不知道的。」

  「皇上,玉嬪娘娘入宮以來一直潔身自好,靜心守禮,絕對沒有可能做出這等淫賤之事啊,請皇上明鑒啊!」施柔兒身邊貼身的紅纖聲音淒厲地喊道,這樣的罪名一旦成立,她們這些人都別想有活路了。

  皇后說道:「宮中法度森嚴,各宮素來嚴守宮門時間,而且侍奉在身側的都是內監,絕無男子出沒,怎麼可能有機會……」她看向齊瀧說道,「皇上切莫心急,若是冤枉了好人,只怕日後也要悔之莫及啊,皇上三思啊。」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宮中雖然沒有男子貼身侍奉,但是卻有不少的男子出入呢。」倪貴妃正色說道,「臣妾以前就聽說玉嬪的未婚夫就在這個後宮之中充任侍衛,不知道……」

  「未婚夫?!」齊瀧疑惑地問道,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玉嬪原本是定過親,但是早就退親了,所以才能入宮待選。」皇后連忙解釋道。

  「聽說兩人是定的娃娃親,自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倪貴妃步步緊逼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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