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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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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雁道:「出生不久的嬰孩長得都差不多,況且皇子不與母親同住,都由奶娘女官教養,即便是發現皇子換了人,也怕掉了腦袋不敢聲張。」說到此處,他頓了頓接著道:「萱兒生的孩子自是我大趙皇室子孫,也是我大趙唯一的血脈,我理應養在身邊,悉心調教,以期不辜負祖宗遺訓。而藺姬的兒子也能在皇族長大,錦衣玉食,身份顯赫,我也不辜負藺姬的囑託。但我這般作為卻使萱兒母子失散,自是滿懷愧疚,便將本門聖物白玉匣,並一枚瑞獸印章送給萱兒,稍作彌補。」 初彤靈光一閃,暗道:「是了,藺姬的兒子是金陽王秦冶!後來小相公的親娘又把白玉匣和印章送給了自己的假兒子,這兩樣東西又到了我的手裡,如今雲映淮又成了我的小相公,嘖嘖,看來雲頂門與我有不解之緣。」 雲映淮仿佛猶在夢中,神色微一恍惚,心頭激蕩道:「師父,你,你是我的舅舅?我是北涼皇帝的兒子?」 雲中雁點點頭道:「正是。你幼年時戴的那朵玉梅本是藺姬留給自己兒子的信物,我卻懷了私心,將此物扣了下來。之後我良心難安,幾年後又將此物送到北涼,對萱兒說這是我送給她孩兒的禮物,讓他貼身佩戴……想不到那麼多年,我又看見這梅花了。」 雲映淮暗道:「不錯,師父若不是我的娘舅,怎能愛我如子?他把一身武功毫無保留盡相傳授,教我安邦定國之策,幾番告誡我出身高貴與旁人不同。雲頂門為光復大趙江山而建,所以門主必應是大趙皇族後裔,所以師父在遺信中才要我在繼位那天發誓,只將門主之位傳給我的子嗣。」想到這裡,他百感交集,不由長長歎了一聲。 室內一片寂靜,眾人心潮起伏,各有所思。良久,雲映淮抬起頭,收拾情懷道:「師父,當年你說藺姬帶走了師娘的群芳劍譜,你要去大周取回,但從此之後便不見蹤影,石伯伯說您被藺姬殺害,並帶回您老人家的絕筆,命我繼承門主之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中雁道:「當年藺姬為求生路,自願到大周當細作。當時我正在趕回南燕的途中並不知情,當我再匆匆趕到大周的時候,藺姬已成了大周權臣謝春榮的寵妾。」說到此處,雲中雁不由苦笑了一聲。 「四年前,藺曦和取出雲頂門的印章讓我幫他辦一件事。他知道我與藺姬情分非比尋常,便命我去大周要藺姬助南燕其他細作竊取大周機密。若藺姬抗命,就要我斬而誅之!而後他又說藺姬臨行時竊走方紅袖一本劍譜,要我也一併取回。我一猜便知是群芳劍譜,當時只想物歸原主,取回後還給無痕的娘親。」 「我再到大周的時候,藺姬已身為人母,她對藺曦和滿懷怨恨,怎能聽他的話?這些年她連遭大變,心境與往常不同,愈發狠辣,偷偷給我下毒要置我於死地。我被石友亮救出僥倖撿回了性命,但心灰意懶,寫了封絕筆信讓石友亮帶給你,而後到北涼大濟國寺剃度出家,三年後被北涼帝敕封為明覺國師。」 說到這裡雲中雁垂下眼簾,心中暗道:「藺姬,藺姬,你是我一生最摯愛的女子,又怎會遵從藺曦和之令取你性命?我求之不得,心中苦楚自是難以言明,只盼你過得平安快活。威脅拆穿你的身份,不過是看你為別人生兒育女心裡妒恨,想勸你跟我一同遠走高飛,若你真不同意,我又怎會真去做對你不利之事?」 初彤心中卻道:「這雲中雁可算是個大大的情種,為了二夫人那個妖婦上刀山下火海就沒含糊過,要是小相公對我也那麼好,我真就開心死啦!」她一邊想一邊偷瞄雲映淮,暗道:「小相公是雲中雁的外甥,又在他身邊長大,言傳身教,耳濡目染,想來也應是個大大的情種!」 雲中雁拍了拍雲映淮的肩膀,笑道:「這些年為師雖不在你身邊,但石友亮鴻雁傳書,將你你辦的每件事都告之於我。我知道你為我前去找藺姬報仇,又率領雲頂門在江湖上辦成幾件大事。後來你遭人誣陷,被逐出師門,我本想出面澄清,但又想男子漢大丈夫理應動心忍性,能屈能伸,此番大變恰好能磨練你的心性,所以避而不出。再到後來你以雷霆萬鈞之態平息雲頂門叛亂,又在武林大會上設下伏兵護了雲頂門周全,為師心中委實欣慰得很,你已然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 雲中雁為嚴師,平日甚少露出歡顏,今日雲映淮被如此一贊,只覺心中暖意融融,眼眶一紅,大聲道:「徒兒不敢有違師父教誨!」 雲中雁道:「幾個月前,石友亮差八百里快騎給我送信,說你隻身前往崇門關,為師知你性情,怕你有了閃失,便急忙調度二十幾名大內高手前去保護你。那夜幸虧他們在山谷之中看見那團白色煙火,然後及時趕到,否則你和這位姚女俠早就成了大周官兵的刀下亡魂了!」 初彤機靈,立刻起身拜謝道:「多謝雲老英雄的救命之恩!晚輩感激不盡!」 雲映淮道:「徒兒多謝師父搭救。可師父怎能調度北涼皇宮裡的大內高手?」 雲中雁還未搭腔,便聽偏廳裡有人高聲道:「大內高手自然是朕派過去的。」說著掀開珠簾走了進來,只見來人六十來歲,身材魁偉,身穿玄色提花繡金團龍衣袍,腰系同色絲織帶,帶上嵌龍文金圓版並翡翠等物,頭戴金龍冠,容貌與雲映淮有七八分相似,不怒自威,極有帝王之氣。 初彤忙跪了下來,暗道:「我的媽!這老伯一看便是小相公的親爹!」雲中雁雙手合十躬身行禮道:「阿彌陀佛,老衲見過皇上。」 北涼帝幾步上前,一把扶住雲映淮的肩膀,目光如電,將雲映淮上下打量一番,而後放聲大笑道:「沒錯,沒錯,這才像朕的兒子!明覺你果然沒有騙朕!」 雲映淮原先只道自己是個孤兒,但今日突然見到親生父親,不由驚喜交加,雙膝一曲,跪在地上道:「孩兒……孩兒見過爹爹……」 初彤偷眼瞄了北涼帝幾眼,心說:「果然兒女肖父母,小相公神威凜凜,他爹自然也是威風八面;藺曦和是個好女色的小白臉,他兒子秦冶也是個喜歡吟風弄月的風流胚;怪不得我第一次見秦冶就覺得眼熟,嘖嘖,原來他竟是謝淩輝那廝的哥哥。」 北涼帝一把將雲映淮提起,對雲映淮左看右看,有十二萬分的滿意,開懷道:「明日朕就命禮部準備,開祖宗祠堂,詔告天下,讓我兒認祖歸宗。」 雲映淮滿心喜悅,低頭看見初彤還跪在地上,想起自己往日所受苦楚,身邊只有這小丫頭緊緊相隨,胸口又是一酸,上前將初彤攙起,對北涼帝道:「爹爹,她叫姚初彤,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北涼帝定睛一瞧,只見面前站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容貌甚美,一雙寒星目顧盼生輝,透著說不出的精乖狡黠。初彤被北涼帝目光一掃,立刻俯身拜道:「民女姚初彤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北涼帝早就聽說了一些初彤的光榮事蹟,得知這小丫頭聰明機警,奇計百出,幾次三番救過自己孩兒的性命,此刻不由另眼相待,含笑撫慰了幾句。 此時雲中雁道:「阿彌陀佛,如今你們父子團聚,老衲心願已了,再也沒有什麼掛礙,明日起便要進深山閉關修行,也許窮其一生也不會出來了。」 雲映淮大吃一驚,忙上前道:「師父,咱們師徒才剛剛相見,徒兒還想服侍您老人家一輩子。」 雲中雁搖了搖頭道:「雙匣已不知所蹤,大趙複國無望,為師這半生風雨飄搖,也嘗盡了悲歡。而今只願早日勘破情關,得證菩提。」說罷他回轉身,走到丁無痕面前,解開丁無痕的穴道,伸手摸著他的頭髮柔聲道:「無痕,為師確實愧對於你。若不是我,藺曦和就不會去英雄會,也就不會認識你娘,你爹也不會慘死,藺姬也不會逐出王府。」他歎了一口氣道:「原先為師還一心盼望複國,鎮日悉心栽培淮兒,卻忘了你也是個需要關懷的孩子,你若願意,便隨我到深山修行,為師定會好好照顧你,將一身武藝傾囊相授……」 他話還沒說完,卻見丁無痕臉上表情如癡如狂,他「啊」的一聲大叫起來,撥開雲中雁的手大吼道:「我不用你假好心!我爹娘已經死了!我什麼都沒有!我就是個孤兒!」說罷轉身朝外面跑去。 後堂傳來一陣腳步聲,玎璫滿臉淚水的奔了出來,跟在丁無痕身後喊道:「丁郎,丁郎,你還有奴家,無論天涯海角奴家都會跟著你!」哭著一路追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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