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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不一會兒,初彤、卷翠、紫鳶三個人便在廳裡的太師椅上坐下了,余嬤嬤也扭著肥胖的身子姍姍地來了。她愁眉緊鎖,臉色微微發青,但不愧是混過幾十年的老江湖,見了初彤,仍鎮定道:「姑娘們叫我來什麼事?」

  因為余嬤嬤是玉屏的娘,所以春燕搬了個凳子進來,余嬤嬤剛要坐下,初彤目光一寒,問道:「誰讓你坐下的?」她的目光冰冷,刺得余嬤嬤不禁倒退了一步。

  眾人皆一驚。那余嬤嬤顯然知道這回前來凶多吉少,所以反而顯得鎮定多了,訕訕地站了起來。卷翠和紫鳶互相對望一眼,顯然看出來裡面大有文章。

  初彤端坐著,小丫頭鶯兒端了茶過來,她吃了一口放下杯子,整整衣服道:「這回把大家聚在這裡是有事情要談,在座的幾位都是跟了二爺多年的人,今天讓大家來這裡無非是做個見證。自從二夫人生病後,謝家的大小事務便都交給二爺管理,如今二爺為朝廷效力去了,便將這謝家的事情交給了我和洪管家。每月的大小賬目放錢收支等歸我查看,二爺說了,如果發現問題,絕不能徇私,可以先解決再上報,想必這些大家都是知道的。」說罷望了春燕一眼,春燕馬上拿來一疊厚厚的賬簿。初彤翻了翻賬本,冷笑道,「余嬤嬤,你上個月報了五百兩銀子的賬給二夫人抓藥看病,這真是難為了你的一片孝心啊。」

  余嬤嬤畢竟是老江湖,鎮定地回道:「初彤姑娘,這個二爺有吩咐,為了給二夫人看病,花多少錢都捨得。現在夫人吃的藥,一根深山裡的高麗參就要幾十兩,一棵靈芝草又要幾十兩,更別提什麼冬蟲夏草天山雪蓮了。初彤姑娘,不是老身有孝心,而是二爺他有孝心啊。」

  「是嗎?」初彤淡淡地說道,「二夫人每個月的藥品都是涵香親自看著,抓完藥之後就立刻過來報賬的,已經報過一次,你怎麼又把報過的賬目重新再報,往庫裡面支銀子呢?」

  余嬤嬤道:「夫人吃的藥名目眾多,除了每日例行吃的之外,還有其他安神的藥品,當時沒來得及報給姑娘,只是月末一併算了過來。天地良心,老身一分錢都沒貪過!姑娘可不要在這裡污蔑好人!」

  眼看余嬤嬤在這裡指天指地地叫屈,初彤冷言道:「我早就已經說過,報藥賬支銀子是要藥單子的,你這五百兩的藥單子在哪裡?」而後她深吸一口氣道,「好,賬目的事情我一會兒再追究。我問你,前幾日晚上明明都該你當值照顧夫人,你怎麼在外面偷偷跟幾個老嬤嬤耍錢?涵香跟我說,每回你當值,都給夫人喝茶,之後夫人就睡得沉沉的。而趕上她當值的時候,夫人往往要鬧到半夜才會睡著。你說!你究竟在夫人的茶裡放了什麼?」

  涵香是二夫人的貼身丫鬟,與玉屏素來不和。當初她跟初彤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初彤便知道裡面放的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一來她懶得管二夫人的生死,二來余嬤嬤是玉屏的娘,她也不願惹閒事,所以一直沒說。如今余嬤嬤對她做出那樣的事,她自然也就知道余嬤嬤給二夫人喝的東西是什麼了,便把事情拿出來做文章。

  余嬤嬤頓時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一直以為初彤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仗著自己的絕色之容讓謝淩輝有幾分寵愛罷了,沒想到是個這麼不好對付的主兒,氣勢淩厲,直逼當年的二夫人,於是不由得有些自亂陣腳。她抬起頭,看見初彤冷若冰霜的臉,索性心一橫道:「初彤姑娘,你今日處處針對我,難道是因為看我女兒容貌標緻,怕她搶了二爺的寵愛?姑娘,做人是要講良心的,你可別平白無故地冤枉我!說我給夫人喝的茶下了藥,你要拿出憑證來才好!」

  紫鳶和卷翠心中均想:憑證早就讓二夫人喝了,怎麼可能留著?再說,就算留著她也可以不承認。想到這裡,大家都望向初彤。

  初彤聽罷站了起來,優雅地走到余嬤嬤面前,余嬤嬤倒是很硬氣,直著脖子看著初彤。初彤微微一笑道:「憑證?」然後伸手幫余嬤嬤理了理衣裳,柔聲道,「我這兒又不是衙門,不是事事都要憑證的。」此話說完,便伸手抓住余嬤嬤的衣襟,將她往地上掄去。

  當時初彤為了討好謝淩輝,特意找洪管家學了點武功,會簡單的摔跤和點穴之術,後來也常常偷著看《群芳劍譜》,雖不十分懂,但也略微領會了一些武功的妙處,所以她雖然嬌小,卻極會掌握技巧和力道。她這一拽,余嬤嬤絲毫防備都沒有,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接著肥胖的身軀便栽倒在地上,頓時兩道血從她的鼻孔裡流出來。

  紫鳶和卷翠皆驚叫一聲,全都站了起來,捂著嘴巴,表情錯愕。

  只見初彤上前點住余嬤嬤的穴道,依然面帶微笑,然後順手從針線笸籮裡拿出一把銀針,彎下身子,對著余嬤嬤的胳膊便刺了下去。

  余嬤嬤「嗷嗷」地慘叫幾聲,卻無法移動身子。

  「我問你,你給二夫人的茶裡下了什麼?」

  余嬤嬤只是來回扭動著碩大的身軀,卻並不說話。初彤臉上的笑意又增加了幾分,握著一把銀針又是一刺。

  余嬤嬤的慘叫一聲比一聲淒厲,卻緊咬著牙不鬆口。

  初彤輕聲細語道:「你這又是何必呢?早說晚說結局都是一樣的,又何必讓自己受這樣的痛楚?」而後厲聲問道,「我問你,你在二夫人茶裡放了什麼?」

  紫鳶和卷翠站在一旁,只覺得心驚膽戰,好幾次想過去說情,但看到初彤滿臉殺氣,卻又偏偏面帶笑容,竟心生懼意不敢靠前了。

  初彤自小待在青樓,見慣了老鴇子逼良為娼,針紮就是其中一項,針刺到皮膚上,針眼兒小,看不出傷,但卻撕心裂肺地疼。

  余嬤嬤畢竟年紀大了,初彤刺了幾次之後,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來了,直至面如土色,汗珠直滾,癱軟下來,氣喘如牛道:「老身……老身在二夫人茶裡放了迷藥……」

  初彤眉毛一挑:「哦?那現在剩下的迷藥在哪裡?」

  余嬤嬤咬緊了牙仍然不說。

  初彤拿起銀針,又狠狠地刺在她的手上,異常狠辣,但仍然帶著微笑,說道:「快一點,我沒那麼好的耐性!」

  余嬤嬤老淚縱橫,淚水和著鼻血流得滿面都是,哆嗦道:「在床頭的……樟木箱子裡……」

  初彤點了點頭,站起來,解開余嬤嬤的穴道,轉過身對著卷翠和紫鳶笑得如沐春風:「她說的話大家可都聽見了,剛剛還指天指地地喊冤,我沒冤枉她吧?」說罷表情一凜,又大聲道,「今天不能算我心狠,這大膽的刁奴竟藏了害主的居心!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謝府也有謝府的規矩!誰要暗耍什麼心眼兒,不但要當心手裡的飯碗,也要留心自己的皮!」說罷居高臨下地望了余嬤嬤一眼,「余嬤嬤,收拾你的鋪蓋,謝府是不能再留你了,你先滾出二門去,等二爺回來自有定奪!」

  余嬤嬤渾身一抖,連滾帶爬地支起身子,磕頭如搗蒜一般,號哭道:「姑娘,姑娘我不敢了,老身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你饒了我吧!」

  初彤冷哼一聲道:「余嬤嬤,我已經網開一面,若是二爺回來,知道你給二夫人下藥,你的下場絕對比現在悲慘得多!現在讓你出二門是為你好,謝府治人的方法有千百種,你可想好了!」

  余嬤嬤聽後渾身一震,頓時耷拉下腦袋,初彤叫了兩個老媽子將她押走了。

  而後,初彤和卷翠親自去夏菡苑取剩下的迷藥,到了的時候,卻看見那裡也亂得不成樣子。大夫人正端坐在正廳裡三堂會審,下面跪著玉屏和小廝雙喜。初彤湊到窗邊往裡面看了看,然後問身旁的涵香道:「涵香,裡面怎麼回事?」

  涵香湊到初彤的耳邊,輕聲說:「你不知道吧?可了不得了,玉屏和雙喜在一個床上睡著呢,讓大夫人抓了個正著!」

  初彤佯裝吃驚道:「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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