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寒煙翠 | 上頁 下頁
八一


  不知為什麼他很失望,面色沉了下來:「行了。」恨恨在房中走一圈:「原來也就是這樣的……」再看看你:「撞成這樣,難看死了。你先去養一養。」拂袖離去。

  他去見了北郡王,吆喝著趕緊上菜,為自己的來遲道個歉,還欠欠身。北郡王哪敢真受他的禮,早跪下去抱住了道:「哥!別折殺我!您快坐吧!」王便坐下,罵罵朝政、開開犖玩笑,推心置腹貼著頭道:「七弟,我也就跟你說說話了。要把你派出去我真捨不得。可是——」

  北郡王心裡格登一下:可是啥?

  「西南那邊我就靠著你啦。」王歎著氣,揮揮手,「你去,給我再立個功,回頭我賞你。」

  北郡王迷糊著:「西南那邊沒什麼事啊?」

  王把嘴湊到他耳朵裡:「中原有事!」

  「中原……那在東邊呐?」北郡王還是迷糊。

  王恨鐵不成鋼的那麼嗐一聲,很耐心開導:「中原現在那個皇帝,不是打下來的江山嗎?」

  「嗯哪!」

  「他打下來之前,不是明洛家坐的寶座嗎?」

  「嗯!」

  「明洛家的小子不是拉幾個人跑到大漠那頭去了嗎?」

  「啊……」

  「明白了吧?」王用手點著桌子,「聽說那小子要回來跟中原對上了!十有**想從我們這邊借道兒。」

  「啊!那……」

  「是個硬活。我們不打不行。不過,」王的語氣緩和一點,「也不用真打,實在不行,把他們趕到北邊去,讓他們從冰原那邊走,大家乾淨。」

  北郡王點頭:「大哥英明!我們不能得罪中原,打總要打的。但要是抗不下來,犯不著死抗,那樣太傻了!」

  王大笑:「你懂得就好!」

  哥兒倆繼續喝酒,一邊把幾個協同出征的將帥人選都定了。王忽道:「糧餉怎麼說?」北郡王借著酒力,一時忘乎所以:「哥!那不是等著你給我嗎?什麼怎麼說?」

  「知道是我給你就好。」王慢悠悠道,「日子還長著呢。別吞太急了,做得難看,因小失大。」

  北郡王一激靈,酒都化冷汗出了。

  王這是給他遞言語!

  他愣了愣,「卟嗵」跪向地上去,腦殼還醉著,晃了幾晃,但雙手堅定不移撲出去抱住王的腿:「哥,我錯了!你救我!」

  王看他片刻,「唉」道:「行了。」拍拍他的背,「你從小這麼沒輕重。還不都是我護著?又不止這麼一件了。你心裡有數就好,起來吧!」

  北郡王明白這話的意思:王要護著他,他有事也沒事;但他要敢對王有一點兒三心二意,那就夠死幾回的。

  這個道理他其實早就清楚,要不,也活不到現在。但某些人的本性就像劣質的犬,明知道性命和榮華都捏在主人手裡,但舒服久了,也會囂張起來,沖哪兒都亮亮獠牙,覺得「老子活得真好」,主人看不過去時,也要賞幾鞭子,讓他夾著點兒尾巴才好。

  美酒在青瓷杯中軟軟兒打旋,王臉上含著個笑。這個世界太好笑了,所有的痛苦、畏懼,都讓他發笑。

  但是也許……應該還有些其他東西吧?不是那麼在他掌控內的、某些奇怪東西?

  他隱隱是有些覺察的,甚至還期待著,雖然現在,什麼都沒看到。

  北郡王終於離開圍場、連夜趕回自己府中的路上,遙遙見到一行車馬向圍場去,瞧那翠色藻飾,應是宮裡的車子,不知裡頭坐的是哪位娘娘。北郡王呆看了片刻,緊一緊衣領。

  真是冬天,風已寒了。

  七、不可道也

  你被送進民扉。

  那兒原是一大片湖澤,供王家憩夏暢秋之用,入口處樹了道門,題著「視民如子」,後來湖澤漸幹,建起一片屋舍來,全境都改觀了,唯入口的門還留著,人呼之「民扉」,這個稱呼便指代了它後頭整片地境。因地氣還是陰濕,地方又偏僻,諸宮不喜歡。到了上一代閩王時,便成了侍兒的住所。

  你不是宮人,是從伯巍身邊挖來的,放在侍兒這邊住,倒很合宜。你冷笑。

  素窗青簷下,霜葉紅成殘。你忽然又想寫字了。要磨得濃濃的香墨,以五紫五羊的細筆蘸了 ,就寫在紅葉上,放它順水飄去。有個什麼說法呢?霜葉紅殘如妾命,水流融遠倩誰癡?想它未出第一道牆,墨痕早一暈暈散在水中了,多好,心箋也不過這般歸宿。

  貼虹急著問:「為什麼把我們放在這裡?太子爺的父親安的什麼主意?我還當他要收了你呢,怎麼把你又不聞不問了?那個圍場跟他一起回宮的女人是誰啊?!」

  這一串問題,單憑貼虹的腦袋,果然是尋不出答案。你俯下頭慢慢的想:設若你君臨天下、諸事任性,身邊的人都蠢得像腳底的泥,忽見個好玩的小東西,不管誰的,先搶過來看看,戳戳這裡、捅捅那裡,看它跟其他東西有什麼不太一樣,結果它碰傷了,變得慘兮兮的比較醜,並且隨後溫順的匍匐在地,成為滿地螻蟻中的一個,多麼無聊,那就幾乎犯不著多花什麼注意力給它了,何況,還有更可愛的一個女孩子跑來撒嬌呢!

  你猜得出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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