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寒煙翠 | 上頁 下頁
七八


  馬蹄踏踏,你看見那個人的影子,便絕望的閉上眼睛。

  命運。命運踏踏而來。你只是一粒微塵。

  他叫:「什麼人?!」一箭,射在你頰邊。你恨恨回頭,露出眉眼,那人失驚道:「連波?」

  你的雙手瞬間無力,放開,墜下,松枝在這一刻斷裂,宣悅在崖邊立成一塊石頭。

  馬蹄奔過來,挾著死去又復活的日子,那雙手臂把你接在懷裡,已經有些步向蒼老、但仍然有力的肌肉,完全承接你的衝力,箍得那麼緊,像這個人一切的決心,從來不知道放鬆。你一口咬在他的肩上,血腥味於齒間彌漫。他悶哼一聲,沒有放手。於是就這樣了,裹著你、顛簸著奔出去,天堂亦或死亡,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想要,猶如這一縷血腥。

  貼虹在後面狂奔大叫:「小姐!」馬上的人回頭,問你:「你的丫頭?」你沒有回答,他把沉默視為默認,手臂一伸,將她也拉上馬鞍。

  宣悅在崖邊默默站了一會,回去了。她要告訴伯巍,並且不僅僅告訴伯巍:王剛剛帶走了你,用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

  六、燕婉之求

  連波……不,你不是連波。」他說。你看他說。

  他的頭髮很柔軟,像伯巍一樣,但是稍微帶點栗色,如同秋天的葉子,受了陽光長久的觸摸,鮮嫩的生氣乾涸成金色的痕跡,這金褐色同樣浸染了他的瞳孔,而皮膚鬆弛下來,清涼的,但毫不介意用別人的鮮血來浸染。

  「多麼奇怪啊……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她。」他看著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一個女孩子,和你差不多的年紀,但是她離開了我。我保證這種事情不會發生第二次。」

  當然不會。你的手腳都被絲帶縛著,張開來縛在床的四角上,不是很緊、足夠在床上的活動,但是又絕不很松、斷然不會讓你去碰死在牆上。

  「你瘋了。」你張著手腳,看著他,說。

  「這句話足夠送掉你的性命。」他微笑,「但暫時我不會叫你死,你是個小美人兒,阿威有眼光。他向來腦子不壞,可惜太軟弱。這個孩子,他不能納你,因為我決定要你。」他平靜的說,「我是王。」

  他沒有瘋,但是比瘋了更糟。

  他的手觸上你小腿時,你終於開始抖,止不住的,發抖。

  你曾經願意毀了他,哪怕用你的身體做代價,你願意看著你所厭惡的這個世界跟他一起去死,連你自己一起死去,有什麼大不了?反正這個世界、他、他們、還有你自己,你都不曾真正愛過。

  但不是在這個時刻。

  不是在你心底滋生出希望之後。

  你不是好人,從身體到心靈都一樣污穢,你自己知道,但這樣的污穢裡不能養出一個健康快樂的孩子嗎?你不能發誓斬斷一切、拋棄一切,悔過自新,用你的生命去養育一個新的孩子嗎?

  「我是處子!」你絕望的叫出來,「太子沒有碰過我!所以,請你,求你,送我回去……不不,我可以不要回去,我可以跟宮廷不沾任何關係。求你放過我。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求求你!!」

  嘶聲喊出來。你是為那個未來的孩子哀求,儘管它還沒有任何形跡,但有這個可能在、就有希望,仿佛能成為你重生的階梯。你是想借這個孩子看到希望的,所以它不能出生在污穢的、充滿痛苦和鬥爭的地方,不能出生在這個男人的榻上!

  而他在笑。你的哀求像任何綿羊的哀求一樣落在空氣中,

  最後的絕望中,你叫:「可是我不是她!」

  王的動作停住,從你的小腹抬起眼睛,沉思的問:「她?……哦,是我自己提起過。那個女孩子……當然你不是她。」他溫柔的握住你的下頜,「所以我不會再冒一次險。」

  他分開你的腿,那個灼熱的東西要頂過來了。你在發抖,像一片濕漉漉的樹葉。身上的衣物隨時可能落盡。他享受著這份權力,帶著喜悅和惡劣的微笑:「很害怕?放心,以後就好了。」

  以後,都說以後。這一刻的罪惡要用以後的性命來清償!你詛咒。而那東西要頂進來了!

  「王!」帳外一個清朗朗的聲音叫。

  他停住,手撐在你的身子兩邊,嘴唇從你的肩頭擦過去,吐出含糊的髒話。

  小黃門〔注1〕急促的說話,想把外頭那個人帶走。那人憤怒而堅決道:「軍國大事,誰敢耽誤!」

  王噴了口氣,從你身上滑下去,躺在旁邊,依然抱著你,閉著眼睛,長聲送出一句話:「什麼軍國大事?說吧!」

  「君在帷內,臣在門外,而言軍國,於禮不合!」那人抗聲答。

  王很輕很輕的笑了一聲,臉埋在你的衣襟裡,自言自語:「把禮部交給他真合適啊。」

  當然是禮部那位大人,你從第一句話就聽出來了。

  你仰面看著天花板,白色雲石板將大樑巧妙掩住,漩渦一卷接一卷,直到消失在屋角。

  莫愁前路無知己,人世何處不逢君。笑話。你想。這來來去去的相遇多麼像一場笑話。

  王依然從側面抱著你,手指勾在繩子上試了試,很結實。他嘴唇貼著你的耳垂輕聲說:「只有我叫你走,你才能走,知不知道?」

  你背脊骨竄起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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