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跑回書庫,我很久才平靜下來,神思不定地想了半天,一團亂,什麼也想不起來,索性不想了。

  新年要到了,君聞書笑得更多了。自上次後,我不得不繞著他走,免得被他捉住,結果反倒老被捉住,好在至多只是抱抱,也沒有其他舉動。侍槐更不敢進來了,有時我也疑惑地想:難道,我真的要給君聞書做小?

  這是君如海去世的第二年,按禮數還是不能貼紅對聯,不掛紅燈籠等紅色飾物。君聞書也不以為意,他對這些似乎並不是很在意,得空便待在屋裡和我說東說西,我有時都覺得他似換了個人——為什麼?他爹死了,二姐回來了,他好像反倒高興了?忽然想起那天他給君如海守靈回來時說的話,「也許,我也要活過來了」我打了個冷戰,君如海,真是君聞書逼死的?

  君聞書送我的新年禮物是一對翡翠墜兒,陽光下宛如一汪碧水,閃著亮光,碧瑩瑩的,鮮潤欲滴。

  「少爺,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怎麼了?不能見紅,綠的也不犯規矩。」他用開玩笑的口吻說。

  「少爺,真太貴重了,您留著,給……未來的少夫人吧。」我推過去。

  君聞書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她家有,不用管她!」

  我心裡一動,原來他都知道未來的夫人是誰了!我抬頭正要問,他扭頭說:「你別問了,到時就知道了。」

  相處久了,他要說什麼我知道,我要說什麼他也知道。

  「少爺,我真不要,您瞧,我也沒耳朵眼兒。」我言歸正傳。

  「紮一個。」他輕描淡寫。

  我像被火燒著了一樣跳了跳,「少爺,那是肉!紮個洞,會疼的!」

  「嚇,你這個丫頭真是奇怪,一會兒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出府,現在讓你紮個耳朵眼兒,你卻不敢了。」

  我的臉色黯淡下來,君聞書知道說錯話了,有些吞吞吐吐地說:「紮一個吧,我看她們都紮,應該不會很疼。」

  我不聲不響地推了過去,行了個禮,出去了。君聞書愣在原地。

  我倆都有心病,他能猜出來我的,我卻猜不著他的。但我知道,他有心病。

  我歎了一口氣,又是年終,荸薺,你在做什麼?有時夜裡會夢見他,還是瘦瘦的樣子。從來都沒有夢見過去,夢見的全是他又在我身邊了。有時我們在一起說笑,有時他出現在我面前,就要手拉手的時候,便突然醒了。

  也許夢就是夢。只是不知荸薺好不好?雖然毫無音訊,但我知道荸薺就像是冬天的草籽一樣埋在我的心裡,一有春風就會發芽。

  君聞書的墜兒我到底沒收下,他也沒再提起,那次之後好幾天我們才恢復原來的狀態。

  年三十,府裡拿來些爆竹說驅邪,一群人圍著放了,雖然沒有煙花,但大家都很高興,圍著爆竹互相有說有笑,人人臉上都是一團和氣。君聞書穿著湖青色錦面絲棉襖過臨松軒去了。鋤桑悄悄對我說:「這些日子你和少爺近,我沒得空告訴你,那事兒,成了!」

  我點點頭,「聽少爺說了。」我沒告訴他君聞書早知道了。

  「我有點兒納悶,引蘭說,少爺看了眼婚約就對夫人說放走吧,真是想不到的順利。你說,咱少爺是那樣的人嗎?他多仔細!」

  是很仔細,他知道那是我寫的。「放了就好,你管那麼多幹嗎,難不成你想少爺較真兒?」

  鋤桑點點頭,「引蘭這就可以出來了,希望別生什麼事端。」

  「你放心,不會的。」我心想什麼事端也不會有。

  鋤桑奇怪地看著我,「你就那麼有數?」

  我笑了笑,沒說話,倒想起要提醒他,「鋤桑,你悄悄地給引蘭找個住處,咱們先湊湊,不行你們先租間小房子。」我想起我出逃時的經歷,引蘭總不能學我住地窩子吧!

  「我正看房子呢,得先讓引蘭在那兒等著,我過些日子出去就回我老家。這些年沒攢什麼錢,好在引蘭有心,她說也不必太好了,總得留點兒錢奔生活。」

  我笑了,「現在就引蘭說這引蘭說那的,真過了門,你還不成『妻管嚴』了?」我倆都笑了。

  鋤桑不好意思地摸著腦袋,「真要能成,你也算大媒人呢。」

  我敲了一下他的頭,「不害羞!」

  「我在府裡也待不長了,」他嘆息一聲,「總不能讓引蘭一個人待在外面。」

  我心裡也有些酸,有了小日子多好啊。我知道君聞書會放鋤桑的,他何等聰明!

  「放心吧,都會好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心希望他倆好,就像是自己的夢想無法實現,拼了命也希望幫別人圓夢一樣。

  跟君聞書去臨松軒的永遠是侍槐,不經意間,他也二十了,正兒八經的年輕小夥子了。想當初在內廚房初見時,他也就十歲出頭,也不知他有什麼打算。引蘭要出去了,侍槐和我還在,就是聽荷,唉!算算已經四年了,我又怎麼辦?難道真要給君聞書做小?不願意,怎麼也不願意!一夫一妻、對對方忠誠這種觀念是與生俱來的,並不會隨著我穿越到宋朝而有所改變。即便君聞書獨寵我一人,可那個女子怎麼辦?她豈不是很可憐。雖然即使沒有我,君聞書可能也不會對她好,但畢竟她的悲劇不是我直接造成的,我可以心安理得。說我自欺欺人也罷,就是不能那麼做,三個人的悲劇啊!就算我真喜歡君聞書,我也必須退出,更何況我……

  我的歸宿在哪裡?我的未來又在哪裡?

  現在的君聞書是君家正式的家長了,一切事情都由他親力親為,好在他母親還在,也能從旁指點,不至於很窘。這都是他和我說的,君聞書長大了,不是那個只愛躲在書齋裡看書的男孩兒了,他很自信,也慢慢成熟了。

  聽侍槐說,君聞弦並沒有去臨松軒吃年飯,夫人打發人去叫,她回說她是嫁出去的女兒,年節不該在娘家過。她回府是無奈,但也不敢過年時去夫人那兒,免得壞了府裡的風水寶氣。

  我們幾個歎了一陣兒,覺得君聞弦真是可憐,少時無母,君夫人雖對她也算盡心,但畢竟隔了一層,就連引蘭都說「原來是防著二小姐」眠芍為自己爭婆家,拿她當棋子,也算順便替她爭了個夫君——不管那夫君對她如何,總算是有人家,而且依楊騁風的性子,雖不至於對她多好,但也不至於刻薄她。可如今她還是落成這樣。遙想君聞彩出嫁那天我曾見過她一面,還記得她是一副未踐凡塵的樣子,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無奈地回了君家?又是什麼原因讓眠芍送她回君家,而又自去了呢?真是楊家打發的嗎,為什麼?君聞弦再不好,也不至於被休啊!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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