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花褪殘紅青杏小 | 上頁 下頁
三二


  「呸!」我再一次忍不住了。

  「嘻嘻,你也用不著那樣,多少男子對不起室裡的依然眠花宿柳的大有人在,天下男人皆如此,不如此的,那是人不風流只為貧。你別不信,你的那個姓蕭的小子將來發達了,也也保准同意我的觀點。」

  我實在不知該說什麼了,天下還有這樣的人,明明無理,說的好像全是他的理似的。我也不得不承認,一定程度上,他說的也確實有道理,只是,這種道理太赤裸裸、太讓人心寒了。

  我沉默了。又一陣風吹來,我不禁打了個噴嚏。楊騁風收了笑,定定的看著我,「你真不做二小姐的陪嫁?你要說不得,我去說。君家現在只要我娶了那個君聞什麼,好像要星星都行。」

  「謝楊少爺高看,」我意帶譏諷的說,「司杏愚笨,府裡看不上,君府沒你想的那麼不堪,我是最粗笨的,比我能耐的多的是,少爺以後便知了。」是啊,那眠芍對你這惡人,剛剛好。

  楊騁風沉默了一會兒,輕輕點點頭:「好吧,既然你不識好歹,非要守著那如木頭的君聞書,住在這凍死人的破屋子裡,我也只好哀汝不爭了。」

  我不語,心裡卻大罵,媽的,厚臉皮。

  楊騁風又坐了一會兒,說了聲:「好吧,你不用再趕了,我走了。」起身從我身邊走過,身形一晃,便消失在黑暗中。

  我徒然的坐下,覺得十分累。楊騁風的話在我心裡產生了很大震動,這個世界,這麼黑暗麼?我雖與君聞弦未曾見面,無有交情,如果今天這番話讓她知道了,不知她會做何感想?同為女人,我為她感到悲哀,也為自己感到悲哀。

  外面三更的梆子響了,驚了我的發呆,我歎了口氣,收拾了下,準備吹燈睡覺,突然發現桌上空空如也,我的信呢?

  第十五章 引蘭的心事

  第二天我便感冒了,頭重腳輕,鼻涕泗流,喉嚨裡像起了火,又澀又痛。都怪那楊騁風,每次遇見他,總不能順當,我又想起他昨晚和我說的話來——那實在也不是什麼順當人,不過他到底來做什麼呢?我仔細的回想了一下他說的話,除了大剌剌的耍無賴、兜銷他的歪理外,正經問我的,似乎只有為什麼君府要將二小姐嫁與他,這麼說來,他是來探君聞弦的身世?不對啊,對此話題,他也只是提了提,而並沒有再說什麼。那是做什麼呢?我心裡一陣陣發虛:萬一那些話被誰聽了去,我的不是可就大了,君如海能把我打死。要不要提前報告呢?我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做那些此地無銀的事情,以我在君家的地位,說那些也只會起到反的效果,算了吧,君家自有君家的福氣,不是我這做下人的能左右的。也許楊騁風說的對,君家嫁女兒本也有目的,君家如此,難保君聞弦不如此,或許,在她心裡,高攀上這樣一位龍鳳婿,當是十分如意吧?人之所思,固有不同,我不願做金絲鳥,但願做金絲鳥的大有其人。

  我咳嗽不止的給君聞書見了禮,他皺著眉道:「怎麼回事?要過年了,卻要得病。」我連忙說「是奴婢不小心,奴婢的錯了。」君聞書不睬,喊了鋤桑去請郎中。我擺著手說不用,君聞書看卻不看我一眼,冷冷的說:「你病事小,大過年的,我可不希望家裡有個病秧子。」呵,我涼到腳底板,君家都什麼人啊,看來,楊騁風真是沒選錯物件!戴著圓圓帽的秦郎中號了脈,無非說些受了風寒,宜暖食、添衣服之類的話,我謝了他,鋤桑給了診金,送了秦郎中,便上街買藥去了。

  一整天我都趴在桌上,昨天寫的信讓楊騁風偷走了,我又想趕著年底寄封信給蕭靖江,但幾次拾筆,都寫不大動,腦裡昏沉沉的,不知該寫什麼。到了傍晚,竟隱隱發起燒來。好在君聞書今天比較消停,沒支使我給他找這抄那的。熬到晚上,吃過飯,我正待回去,李二娘卻喊住了我:「司杏,等等我和你一塊兒。」我轉頭,她手上抱了床被子,腳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盆。我過去幫她拿了火盆,邊走邊問「二娘這是要給誰送?」「給你?」「我?」「少爺怪我昨天帶你出去受了風,凍著了,秦郎中說你注意保暖,少爺便吩咐給我了。」我愣住了,這君聞書咋什麼都知道,秦郎中說的時候他明明不在啊,他倒細心?李二娘像看透了我,「少爺是個好人,沒有你想的那麼不好。少爺做的有少爺的苦衷,你也不能由著性子瞎想,畢竟我們做下人的,有個好主子對我們,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看著李二娘一副正經的樣子,我故意打趣她:「二娘,這樣說來,我是你的下手,那你不是我的主子了?那我是不是也要念阿彌陀佛了?」「貧嘴的丫頭,」二娘打了我一下,「不過啊司杏,二娘也看的出來,你心地善良,不像府裡有幾個丫頭那麼爭尖要俏不顧別人。二娘一輩子沒個親人,你若是真覺得二娘對你好,二娘將來老了,你能看望著點,二娘就真的要念阿彌陀佛了。」

  我一下不知說什麼好,在我印象中,二娘是個能幹的人,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在我面前露出感情。再能的人也終有老的一天,年輕時翻江倒海,老了,也不得不退出江湖,守著燈兒過日子。富貴家不怕窮不怕病,只怕冷清,更何況我們這些一輩子窮苦飄揚的人呢?作為下人,我們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能有自己的家人,君家所給我們的,只是暫時的一個居所和幾頓飯而已,真到老了,我們,又何處所依呢?二娘靠我,我又靠何人?我抬頭望著二娘,她並不看我,只是沉默的拿了被子往前走著,我騰出一隻手,無聲的緊緊的握了握她的手。

  小年到了,我仍然鼻音隆隆,咳嗽不止,只是身上覺得輕了些。君聞書剛起身,夫人便派培菊過來傳話說明年小姐要出閣,一家人再團聚甚難,要小姐、少爺往臨松軒過小年。送走了君聞書,我們五個輕鬆了許多,因著過節,李二娘也到內廚房忙去了,於是鋤桑便蠢蠢欲動的慫恿我想點玩頭。琅聲苑沒有別的好處,就是地方寬闊平展。鑒於上次的經驗教訓,有痕跡的是堅決不能再玩了,要玩就得玩不能讓君聞書找著蛛絲馬跡的。我想了又想,決定就地取材,擊木戈兒。所謂擊木戈兒,是我前世從一本書上學來的,很簡單,打法就是把一段硬木,兩頭削的尖尖的做成戈兒,一頭擱在另一段粗木頭上,擊者手持木棒,猛擊懸著的一頭,然後跟著戈兒飛的方向跑,在戈兒落地前,要準確的跑到戈兒將要落地的三步以內,否則,仍然退回原位,最後以擊的遠近勝。木棒最省事,馬球門被拔了,球杆卻還在,把前面那扁扁頭去了,立刻就化腐朽為神奇的變成擊木棒。鋤桑聞言大喜,拉上看榆栽桐去做戈兒,侍槐覺得這個玩法兒聽起來沒什麼風險,也不遺餘力的參加改造擊木棒的行動。五人同心,其利斷木,太陽才爬上來一點,我們已經裝備齊全了,一個個躍躍欲試。

  戈兒這東西,看似簡單,擊的時候,要用巧力,把握住勁道的方向,否則會不是使戈兒貼著地皮轉就是只往空裡飛而並不走遠兒,要擊的准,又要跑得准,絕非易事。我因病不敢多跑,先示範了一下,四人便如撒開了的鷹,各顯身手。我卻穿著棉猴兒,搬了凳子倚著牆根兒看他們打。日頭屆正南,四人已經是滿頭大汗,成績各有不同。鋤桑最愣,勁頭十足,打的戈兒亂飛,卻總是跑不到,四人當中,數他最後。侍槐偏穩,跑的到卻不敢放手打,成績居二。倒沒想到年紀最小的栽桐,卻是不俗,穩中有緊,得了第一。我暗自點頭,栽桐這孩子,假以他日,必能成器。

  吃了午飯,四人接著玩,侍槐到底年長,慢慢的跟上了栽桐,只有鋤桑,遠遠的落在後面,急的他扭著鼻子沖我大喊:「司杏,快來幫幫我啊,這個這個,眼看我要當烏龜了!」我撲哧笑了,琅聲苑的這些小廝,人都不壞,數鋤桑最為直爽,看他急的原地蹦高兒的樣子,我也有點兒不忍,加上他一直在叫,便也慢慢的走過去,打算幫他打幾杆,順便也對他進行回爐再教育。我一邊打一邊示範,鋤桑眉開眼笑起來,再一杆的時候,他便搶了木棒要自己打。「忽」許是鋤桑憋的太久,這一杆下去,戈兒如個彈子般飛了起來,我們五人一齊仰起脖子眯著眼睛看那戈兒,只見它徑著飛出了門口,「哎喲」有人慘叫一聲。

  糟糕,我們面面相覷。侍槐第一個放下杆兒跑出去,看榆栽桐各各跟上,只有鋤桑杵在那裡發愣,我過去扯扯他,「司杏,闖禍了。」正不知說什麼好,侍槐引了一個人進來,丫環打扮,額上流著血,定睛一瞧,是引蘭!我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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