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
一五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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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子的靜默,終於,他還是起身穿了外衣,走了出去,只在門口吩咐院子裡的人小心照顧我。 竹子院的夜總是格外的寂靜,遠處的爆竹聲幾乎傳不到此處,我坐在窗口,張望著,除了大紅的燈籠和黑漆漆的夜色之外,再沒有其他。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這是我有生以來,最寂寞的一年,如果,我能想起過往,大約就不會是孤單一人了吧。 初二,胤禛很守信用地來了,並且一直住到十五。這期間,雲珠來過一次,好像又有幾個月沒有見過了,她卻瘦了似的。 那天她來,我們正好吃飯,我一貫鍾情糖醋,這天就叫人做了糖醋肉片,糖醋鯉魚,雲珠坐下時神色已經很勉強,吃了兩口便跑了出去。 「菜有什麼不對嗎?」我有些不解,正想起身去看看雲珠怎麼了,卻被胤禛按住。 「她不喜歡吃甜菜,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我一樣,陪你吃這種甜酸得嚇人的菜。」他半真半假地說著。 我想想也是,正預備再說什麼,一抬頭,雲珠卻已經回來了。 「我確實不喜歡甜菜,姐姐和爺慢用吧,我在一邊坐坐就好。」她進來時,已經這樣說。 我無話,只能吩咐桃兒告訴廚房,另外準備幾個小菜來。 一頓飯吃得零零散散,雲珠晚上也在別的院子住下了。 竹子院外,還有好些個園子,這是一天小星和桃兒對話時,我無意中聽到的。 「我想去外面走走。」一天,我也對胤禛說過。 胤禛回答我的,卻是微微皺起的眉,他想了一會兒才說:「等孩子出生吧,這會兒冰天雪地,我並不放心。」 我點頭,有時候明明知道他說的話是在騙我,卻無力揭穿真相,只是心裡隱隱地覺得,真相比起謊言,一定殘酷數倍,他若不是怕我承受不了,也不用這樣費盡心力地欺瞞我了。這樣一想,居然也就釋然了,是不是因為我要當母親的緣故呢?心境平和到自己都驚訝的地步。 後來的幾個月,仍舊經常做夢,夢裡的情形各不相同,唯一的聯繫大約就是夢中的我了,夢裡,我身邊一直有一個溫和的青年。 「剛剛找不到你,所以我在這裡等你。」某夜,我夢見他喝得醉了,臉紅紅地坐在椅上,說話有些憨憨的孩子氣。 「傻子,我剛剛回房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去了哪裡呢。」我似乎是這樣說著,不知怎麼,心裡就忽然酸了起來。 「婉然,你哭了?我惹你不高興了?我哪裡也不去的,我能去哪裡呢?我只去有你的地方,真的!」他有些慌了,搖晃著站起來,舉起手來,要幫我擦眼淚。 「胤祥——」我說,猛地一陣陣痛,而我則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名字驚醒。猛然坐起來,就看見了胤禛,原來他還沒有睡,另一端暖炕的書案上還點著蠟燭,而他正看著我,臉上說不出的蒼白,神色有驚更有痛。 「我——」我不知該說什麼,人們說夢中往往會看到前世的事情,那個青年是我前世的愛人嗎?所以我夜夜夢中與他相會,只是,為什麼他要叫胤祥?又為什麼,他要叫我婉然?胤祥,不是十三阿哥嗎?不是胤禛的弟弟嗎?我怎麼會有這樣荒誕的夢境? 「你做噩夢了。」他在我不知說什麼的時候,已經走了過來,用手帕細細地擦去我額頭薄薄的細汗,很堅定地說,告訴我,也告訴他自己。 「你不問我夢見了什麼?」我聲音仍有些顫抖,因為自骨子中覺得寒冷。 「你也說是噩夢,既然是噩夢,又何必說,別多想了,夜還長著呢,睡吧。」他臉色已經鎮定如常,將我擁入懷中安慰幾句,重又扶我躺好。 「不早了,你也睡吧。」我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肯放手。 「你呀,要當人家額娘了,自己卻還像個孩子。」胤禛的聲音有濃濃的寵溺,在四月的深夜聽來,溫暖而甜蜜。 「我要你也早些睡。」我繼續說,不放手。 「好,我睡,你先鬆手,我把蠟吹了,不然有光你總是睡不穩。」他哄我放手。 孩子就要足月了,說實話,做這個掛在他脖子上的動作,我自己也很辛苦,這時自然乖乖放手。 胤禛睡得並不安穩,似乎從我自夢中叫出胤祥的名字之後,每一夜,他總是輾轉反側,偶爾吵醒我,他總是將我緊緊抱在懷中,卻不肯說自己在緊張什麼。 夢依舊是斷斷續續的,我依舊夢到那個我叫他做胤祥的男人,只是,他的表情卻不再快樂單純,而是籠罩了濃濃的憂傷,於是,很多個清晨,我發覺自己的臉頰仍舊掛著夢裡的淚珠。 胤禛從不問我為什麼悲傷,從不問,他只是對我更加的好,除了上朝之外,寸步不離。 終於還是到了五月,繁花似錦的月份,胤禛請了穩婆,就安排住在竹子院裡,還命人找了奶媽,而且一找就找來了幾個。 這些女人都是剛剛生產過的,那麼,家裡一定都有嗷嗷待哺的嬰兒,我於心不忍,胤禛卻不肯放她們回去。 「一個小孩子吃不了這麼多的奶。」我試圖說服胤禛。 「我只想給你和孩子最好的,到時候咱們兒子也有選擇的空間,不是嗎?」他溫言地安撫我,同時,也不忘輕輕撫摩我肚子裡的孩子,也算是安撫吧。 「一個小孩子,懂什麼選擇空間,有得吃就不錯了。」我皺眉,總覺得胤禛這樣下去,絕對會把這個小屁孩寵壞,還沒出生呢,就搶奪了好幾個孩子吃奶的權利,長大了還了得?想到這裡,我不免要補充一句,「孩子不能寵更不能慣。」 「我沒有,我只是給他我完全可以給予他的一切,這是我做阿瑪的應該做的。」胤禛一笑,說得很無辜。 「給他太多,將來他會想要更多的,你都滿足他嗎?」我有些憂傷,這可能是一個不能見光的孩子,要怎麼給予他更多呢? 「我說過,我有的一切,都只屬於他,曉曉,你不相信我嗎?」胤禛神色一正,烏黑的眼睛緊緊鎖住我的。 「信,你說的我都信。」我知道,我終究說不過他,也只能放棄。 清早,他照舊上朝。 竹子院白天裡,卻來了一位客人,又是幾個月沒見的雲珠。 正月裡,她來了,住了幾日又走了,我沒想到的是,再見面時,她會是這樣一個臃腫的身形。 「七個多月了,不老實得很,姐姐當時也經常被他踢嗎?」雲珠說這話的時候,笑得眼睛彎彎的,眉眼依舊青春,卻已經是個准額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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