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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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有些急了,也不顧胤禩皺眉,幾步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 我同他坐得雖近,卻也沒有聽到半個字。只是,小陳說完後,胤禩的手指猛地用力,琴滑出了一個極不和諧的高音,然後停住了。 「婉然,出了一件大事,一會兒你回去,大概意旨就會到了。」他的語氣依舊平穩。只是,我卻從中感覺出了他的變化。不知是不是因為我早知道了結果,所以很主觀地覺得,他的眼中,這一刻竟然有火苗在跳動。 「太子被廢了,」停了停,他說,「我本來該好好彈完這個曲子的,不過現在皇阿瑪的意旨到了,我得趕回去,婉然,對不起。」 我搖了搖頭,太子被廢並不能讓我有多少的震驚,不用說我早知道了這個結果。想來,即便我不是來自三百年後,在康熙身邊這幾年,這個結果,也該在某種預期之中吧。只是,一廢太子,將是一些人痛苦的開端,而不幸的是,這一些人中,便包括了他和不在此地的胤祥,也許,還包括我自己吧。 「那,我先走了,我叫小陳送你出去。」胤禩說完,起身欲走。 「等一等。」我終於還是忍不住,搶在他出門之前攔住了他。 「怎麼了?」胤禩沒料到我會攔他,遲疑了瞬間,便退了回來,站到了我的身邊,「有什麼事情嗎?」他問,聲音隱去了急切,依舊是一貫的溫柔。 「太子……」我想著如何解釋,又如何能讓他相信。只是,急切間,卻不知該如何措辭。 「太子被廢了,兩天前,九月初四的事情。」胤禩以為我問的是這個。 「我知道,我想說的是,太子被廢,儲位空虛,但是,你千萬不要……不要有那個念頭。」我站了起來,有些急切地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知道我是否來得及救胤祥。但是,至少眼下,我還來得及勸胤禩一句。 將來也許是註定的,也許還可以有所改變,但是不管註定也好,可以改變也罷,我現在要做的,就是不要留下遺憾。 「婉然?」胤禩平靜的神色中,終於有了一種叫驚訝的感情出現,他的手重重地握住了我的手臂,很用力地,嘴裡卻只是反復地喚著我的名字,「婉然!」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過了一會兒,他放鬆了手上的力道,問我。 「別問我為什麼會這麼說,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別去爭什麼太子之位,至少,眼下不要。」 「傻丫頭!」他卻忽然又笑了,一隻手改為抬起,輕輕拂過我的發,「你知道我想要什麼,那麼你知道我為此付出過什麼嗎?我失去了太多了,連你也……這次的機會,我實在等了太久了。」 「這次的機會你等了很久,你肯定自己能成功嗎?如果失敗了呢?你想過失敗的後果嗎?」 「婉然,這世上有『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這句話,你聽說過嗎?」 「胤禩……」我不知該再說些什麼,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胤禩的選擇,這是他的選擇,我還能說些什麼呢?也許用後世人的眼光去看,在這場儲位之爭的戰役中,胤禩只是個失敗者,所以他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加速他的失敗而已。但是人們往往忽略了,在這個他人生大起大落的一年裡,他的才華,他的能力,他對朝廷的影響力,都在最大程度地展現著,曇花一現般的耀眼。自此,在史書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筆,即便是失敗了,他也是雖敗猶榮,即便是失敗了,他也是俯仰於天地間的男子漢,不是嗎? 「婉然,有些遺憾已經是我一生也無法彌補的了,我不要再有遲疑,你能懂嗎?」他放開手,走到門口,背對著我說,「不過我會選擇最恰當的時機的,無論怎樣,今天,我一生也不會忘記。」 §第二十四章 一廢太子 這一天剩下的時間,我的思緒都很混亂。 腦海中反復出現著一張張不同的面孔,一個個不同的片段,我知道,對於我們來說,一個巨大的轉折點已經到了眼前,只是沒有人能知道,明天會變成怎樣。 到了傍晚,康熙在布爾哈蘇台行宮宣示皇太子胤礽罪狀,並將之拘禁,即將送京幽禁的消息傳到了府中,附帶的,還有一份康熙廢太子的詔書。 「朕承太祖、太宗、世祖弘業四十八年,於茲兢兢業業,體恤臣工,惠養百姓,維以治安天下,為務令觀。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訓,惟肆惡暴戾淫亂,難出諸口。朕包容二十年矣……」 我匆匆一路讀下去,康熙指責太子戮辱在廷諸王、貝勒、大臣、官員;夜裡窺伺皇帝起居、動作,無不探聽;隨意淩辱諸王、貝勒、大臣,官員,甚至恣行捶打;外藩入貢將進的御用馬匹,胤礽不經允許就擅自牽來騎,以致蒙古俱不心服;而十八阿哥患病,隨扈的諸王、貝勒、大臣皆人人憂慮,但是太子身為兄長,卻毫無友愛之意,被康熙譴責,反而憤然發怒。 我暗歎,太子的這些行徑,還真是讓人難以忍受,不過真正讓康熙下定決心的,必定是太子半夜偷偷割裂康熙的帳篷偷窺。這樣的舉動,會讓一個老人覺得萬分的不安。 看過詔書後,我只有一個總體感覺,就是,胤礽不知是不是受了什麼大的刺激,樁樁件件,忤逆不孝的事情,竟然這麼集中地發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看來太子這個職位他確實做得太久了,迫切需要換崗了。 一時忽然想到了海藍,那個安靜得而有些清冷的女子,她在天上都看到了吧,太子被廢,雖然不能抵去她同乾清宮許多人的性命,但是,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只是,不知道胤祥怎樣,會受到多大的牽連。 長久以來,雖然我沒問,胤祥也沒有說,不過我知道,至少表面看來,他和四阿哥胤禛一樣,是站在太子這邊的,這次胤禛沒有隨扈,算是躲出了是非的圈子。只是,胤祥怎麼辦呢?他究竟有沒有牽扯其中,牽扯得又有多深,我無從知曉,我所知道的是,他真的很久沒有給我捎過信了,哪怕是一句口信也沒有。 九月初八日,康熙的旨意,皇八子胤禩署內務府總管事。 九月十六日,康熙御駕返回京城。 這一天醒得格外的早,康熙的御駕今天返回京城,消息早已確定了無數次了,心裡一算,胤祥一走已經是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出門在外,他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吃的東西又是不是合自己的口味。 這麼想著,人已經到了廚房,倒把這裡的管事嚇了一跳,我吩咐了多做幾個胤祥平時最愛吃的小菜,又親自物色了一罎子好酒預備晚上喝,才滿意地回到臥房。 彩寧早帶著人等在房中了,見我只胡亂地束了頭髮,穿了件家常的青蓮色緞袍便出去轉了一大圈,這時不免跟在後頭抱怨:「福晉又這樣出去了,若是總管瞧見了,又有奴婢受的,說奴婢越大越不會服侍主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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