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七三


  「你醒了!天呀,我以為你死了呢?嗚——」兔子眼睛,不,確切地說是淩霜格格說,「嚇死我了,我以為你死了呢!嗚——」有沒有搞錯,我可真沒想到,死裡逃生之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幾乎害死我的傢伙。「喂!我還活著,別哭了!」還得我安慰她,豈有此理!

  「嗚——」回答我的,是更大的哭聲。

  好半天,見我不再理她,她的哭聲漸漸弱了下去,最後有點膽怯似的問我:「婉然,你生氣了?」

  「沒有。」我費力地回答,嗓子冒煙了,水——

  「那——下次還去捉鳥?」她說。

  「……」我張了張嘴,很想說,「還有下次?」不過我的嗓子實在是發不出聲音了。

  「還有下次!」恰好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替我說了一句,我很想表示感謝,卻只能循著聲音轉頭。

  竟然是他?

  「四阿哥,淩霜給四阿哥請安。」身邊的淩霜格格已經站了起來,輕盈地福了一福。

  「太后那裡給你新做了點心,卻到處都找不到你,還不快去!」四阿哥的聲音在任何時候都是這樣,平淡卻讓人不能拒絕。

  淩霜答應了一聲,卻不急著離開,反而蹲下來,在我耳邊說:「你別生氣,以後咱們就是朋友了,還一起玩。」然後一笑跑開。

  看著她的身影,我除了歎氣,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還一起玩?

  「你怎麼不拒絕?」胤禛的聲音忽然傳到耳中,他不太喜歡被忽視,可我怎麼就忘了。不過,現在,如果沒有水的話,估計我很難和他做任何溝通。

  於是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不意外地看到他糾結的眉頭。他走到一旁的茶桌邊,真的倒了杯水給我。

  有點迫不及待地伸手要去接,他卻輕輕一閃,徑直把水杯送到了我的嘴邊。不能不說,趴著可不是一個好姿勢,至少喝水就不方便,我變換了幾下姿勢,才好容易把水灌了下去。從來不知道,水竟然是這麼清甜的,真好喝。

  滿足地歎了聲氣,我清了清嗓子說了聲:「謝謝。」

  「謝謝?謝我什麼?」他卻不太滿意似的說。

  「當然是謝謝您在我最乾渴的時候,給了我一杯水喝了。」雖然我的嗓子還是有點啞,不過也能說話了。

  「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請問,你預備怎麼謝我?」胤禛卻忽然有了興致般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問我。

  「施恩莫望報,閣下沒讀過聖賢書嗎?」我咬牙,剛覺得他今天很可愛,他就說這種話。

  「是嗎?也好,那我走了。」他點了點頭,站起來,真的準備走了。

  「等等!」好不容易見到人,我不僅很渴,而且還餓,他要是走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有人來。

  「有事嗎?先說好,我可沒讀過什麼施恩莫望報的聖賢書,要是沒有報答,我可不會做任何事,你還要叫住我嗎?」他揶揄地說。

  「勞駕叫個人,給我找點吃的。」我說。

  「報答?」他不動,只是問,不知怎麼,總覺得他今天神情和以往不同,究竟哪裡出了問題?我挨打,怎麼打壞的好像是他的腦子?

  「你說,想要什麼報答?」我咬牙,他的腦子真是壞掉了。

  「暫時還沒想到,想到再說吧。」說著,他又轉身倒了杯水給我,說,「一會兒就有人送吃的過來了,不過你昏迷了好些天了,第一頓少吃點。」然後留下了一臉驚訝的我,也走了。我費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不發燒,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很疼,好像不是在做夢,他說我昏了幾天,怎麼昏迷了幾天,世界好像就變了似的,人人都很不正常。

  在我清醒後的第二個時辰裡,我弄明白了兩件事,一是我本人現在正待在太后的寢宮裡,二是那天在我挨了若干板子性命垂危的時刻,太后忽然叫人到敬事房救下了我。這兩件事情看起來簡單,不過對於剛剛被一頓板子打得頭腦清醒了很多的我來說,還是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不過究竟是為了什麼,沒人告訴我,我也無從揣測。

  我只知道這次敬事房的人下了死手,醒來後一連十天,沒有兩個人架著我,我都起不了床,趴的時間一長,腰痛得跟斷了似的,身上的痛就不用說了,每天換藥簡直就是一種生不如死的折磨。

  這期間淩霜格格幾乎是每天都來我這裡報到,一次還趕上了我換藥,趕不走她,只能讓她坐在旁邊,看我咬著牙的痛苦表情,她很歉疚地紅著眼睛,在幫我換藥的宮女走後,拉著我的手說:「對不起。」其實,先前她說要和我做朋友的話我並沒有放在心上,但她這幾天的反應倒讓我有些不安起來了,雖然她的事情是個引子,不過我心知絕對不會單單為了這一件事,嚴格說來,即使不是她,我也可能會因為其他的原因遇到同樣的狀況,她每天大包小包地拿各種吃的給我,還陪我聊天,一副贖罪似的樣子,我還真有了些說不出的感覺。

  接觸的次數增加,我漸漸覺得,淩霜格格也不是外表上看起來的樣子,她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一言一行都被規範和束縛,一年中的大多數時間,她被接到宮裡居住,周圍的人對她當然是好,不過那種好,不是無止境的溺愛、驕縱,就是一味的奉承,在恭敬卻又冷漠的情感中成長的人,骨子裡都是孤獨的,渴望得到真誠的愛和關心,當然,這樣的環境裡成長的人也很危險,他們的自我意識太強烈了,對周圍環境的變化感受又敏銳,攻擊性很強。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在將來的某一天是不是會追悔莫及,不過,我真的很不喜歡看到人流露出那種孤單又受傷的神情,於是在某一天,淩霜流露出這樣的悲傷的神情時,我抓住了她的手臂,不太用力,卻也不容人掙脫,那一天,淩霜又一次哭了,後來回憶起來,這好像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她哭,在以後的好多年裡,我們都歷經風雨,得到了,也失去過,然而,這年少一刻的真情流露卻是再也沒有了。

  養傷的第十五天,我勉強可以支撐著走路了,太后卻忽然叫人傳我過去。這些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自己也知道,再有幾天,她老人家不找我,我也要借謝恩的機會去找她了。

  太后召見我的地方不再是上次的正殿,卻是她日常起居的暖閣,跪下行禮,卻沒叫我起身,反而是讓我抬頭,感覺上,這位太后的目光在我的臉上仔細地研究了半天,才輕輕地歎了一聲,命我起身。

  我心下狐疑,卻沒有發問,既然叫了我來,總不會就是為了看看我吧,果然,停了會兒,太后說:「你叫婉然吧,怎麼樣,傷好些了嗎?」

  「謝太后關心,已經好多了。」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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