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恍然如夢 | 上頁 下頁
六五


  「婉然,最近有什麼好玩的嗎?你不知道,自從聽說你調到乾清宮,我可鬱悶了好些天,就怕沒什麼新鮮玩意兒玩,今天可逮到你了,快給我弄一個出來。」胤誐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讓我的頭一個變成兩個大。

  「這個——這個,不太好辦,不然,十阿哥等兩天如何?」我哀歎,當初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弄了幾個小時候的玩意兒給他,這快二十歲的人了,就認准了我能製作新鮮的玩具,整天纏著我,我又不是男孩子,哪那麼多新鮮玩意兒給他,何況,我現在的主要心思還要放在怎麼自保並給籽言那樣的傢伙還以顏色上。一時擺脫不了十阿哥的糾纏,我只好求救地看了看九阿哥。

  「婉然,瞧瞧,這幾天不見,你怎麼就弄成這個樣子了。」九阿哥搖了搖頭,繞著我轉了個圈,像是自言自語般地說,「我要是你,就得想個辦法,教自己不吃虧才是。」

  「我當然知道了,問題是怎麼做。」我沒好氣地說。

  「當然是以彼之道了。」胤禟笑笑,也不生氣地回答。

  「以為我是慕容複哪,以彼之道,還還施彼身呢。」我嘟囔。

  「什麼複?」他當然不知道慕容複何許人了,倒是一愣。

  「我是說,能不能勞駕您說具體點。」無從解釋,只好發問。

  「好吧,看在你難得虛心一回的份上。」胤禟點頭,卻給我演示了一個步法,和平常走路一般,卻撞得胤誐連退了幾步。

  「九哥你今天怎麼回事?」被撞的胤誐急了,我卻有點明白了,早就知道胤禟身手了得,原來還真不是蓋的。

  胤禟簡單地講解了其中的訣竅,我才知道以往被撞、被燙的關鍵問題出在哪裡,連連點頭,胤誐照舊是莫名其妙,一會兒看我,一會兒看看他九哥,直到頭晃得暈時,才退到一旁,胤禟卻笑得一如狐狸,說完後丟給我一包東西才逕自走開,臨走時不忘說:「癢粉這東西,可別往自己身上弄。」

  以後的幾天,我反復練習了幾次,在實踐中取得了寶貴的經驗,與人相撞時,稍稍用點巧力,滾燙的開水就潑到了對方身上,如是者幾次,沒人再忽然出現撞上端東西的我了,甚至看到我端東西,都恨不得繞著走。

  至於癢粉這東西,我卻不太敢用,只悄悄彈了兩次籽言的衣服上便順水丟掉了,籽言的衣服多,款式又差不多,待到吃虧,已經是很多天以後的事情了,御前強忍著,卻渾身不自在,我偷偷樂過之後卻有點難過,這才是真正的後宮吧,要生存下去,就必須自己懂得保護自己。

  手上的傷也早就好了,其實那天晚上,我就收到了兩盒治燙傷的藥膏,還有幾個字,讓我在以後的好多年裡,受用不盡,那盒透明的藥膏表面,被人畫上了三個字:「靠自己。」字體修長,在那樣光滑的表面,竟也顯得凜然。

  沒看到送藥膏的人,反正我回到自己的屋子,他們就一個在我的床頭,一個在我的梳粧檯上,輕輕地挑出一點抹在手指上,清涼的感覺一下子蓋住了原本的灼痛。

  §第十四章 出巡塞外

  康熙四十二年似乎是註定了讓人手忙腳亂的一年。進了五月,宮裡的氣氛漸漸緊張起來,康熙雖然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不過,偶然聽到些他和大臣的對話,卻讓乾清宮這些敏感的人嗅出了不同尋常的意味。

  當然,沒有人多說什麼,不過大家的神情上卻讓這種緊繃的空氣顯得更加異樣了,這讓我的神經也日漸纖細起來。

  吃了幾個月的暗虧,我漸漸明白,在這個皇宮裡要想安身立命,可以套用一句話來概括,就是:上帝只拯救自救的人。要安穩的生活,要麼就像從前一樣,把自己隱藏在人群中,要麼就站在人群的顯眼處。根據我的實際情況加上我過去寫小說的經驗,如果現在我要隱藏自己,估計下場好不到哪裡去,那我只能讓自己醒目一點了。在這裡,醒目的唯一辦法就是好好拍拍康熙爺的馬屁。於是,我小心謹慎地提升自己的業務水平,適時地說幾句好聽的吉祥話,康熙年紀大了,雖然心機城府更勝當年,不過,說到底,也只是個孤獨的老人,想到這裡,我就不免想起家裡的老爸,然後我就發現,當我拿出對待父親的心情去對待他時,其實這個皇帝並不難相處。

  當我在康熙身邊的時間一點點變長時,找我麻煩的人也一點點變少了。

  五月的天氣一點點熱了,惱人的春風過後,天空也藍了許多,不過一場風雨卻降臨了。

  先是裕親王福全病倒了,康熙一連幾天去探病,回來的時候,心情總是很抑鬱,我想起幾年前讀《少年天子》,說福全和康熙從小都是由孝莊文皇后撫養的,一直很親厚,看來這種歷史小說寫得倒是很有根據,這些天,康熙茶飯不思,每天探病回來後,還要傳太醫仔細詢問福全的病情,看每天的脈案和藥方,直折騰到深夜才睡。

  以為這也就夠讓人心煩了,皇帝心情不好,我們自然也沒好日子過,沒想到隔了幾日,索額圖的案子又被提了出來,說他借康熙南巡之際,圖謀不軌。據說在朝上,就定了索額圖「議論國事,結黨妄行」的罪名,交宗人府了。

  那天,康熙召見了太子,自從南巡之後,康熙似乎好久沒有單獨見他了,胤礽進殿時,我正按照慣例奉茶,瞥見康熙面色不好,就趕緊準備退出去,與胤礽擦肩而過時卻實在嚇了一跳。

  餘光中這個面色蒼白,神情委靡憔悴的傢伙,就是那個草菅人命、不可一世的太子嗎?偷偷抬眼掃了坐在上面的康熙,威嚴的帝王面色不變,神情卻已不似當初。

  太子在裡面待了很久,出來的時候臉色已經不似進去時那樣死灰一般了。晚上康熙照舊批閱奏摺,近三更,我和李諳達正相對發呆的時候,他卻從禦案裡拿出一隻鹿皮做的荷包,年深日久了,荷包已經舊得看不出顏色了,不過我們這裡伺候的人卻都知道,那是孝誠仁皇后的東西,當年皇后因為生太子難產而死,這荷包就一直放在康熙身邊,今天康熙卻拿了出來,長久凝視,在搖曳的燭光中,那目光分明寫滿了遺憾與追思。

  半晌,他不動,也不說話。李諳達對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去換換茶水,換茶水當然是幌子了,夜深了,老人長久地沉浸在對已經無法改變的往事的追憶上,對身體沒有好處。果然,我的手剛一碰到茶杯,康熙已然警醒。

  當熱茶重新放好時,康熙說:「婉然,你進宮幾年了?」

  「奴婢進宮兩年了。」我趕緊回答。

  「去過圍場吧?馬騎得怎麼樣?」很多時候,康熙的問題總是很奇怪,讓我有點害怕回答,因為我對我這身體的主人原本就缺乏瞭解,而康熙的問題通常都是很容易讓人露餡的。

  「……」我正不知該說什麼好時,康熙卻繼續說:「這一陣子事情總是這麼多,過幾天,也是時候去塞外了,今年你阿瑪也隨行,你也準備準備吧。」

  「謝皇上恩典。」我趕緊跪下,這是難得的恩典,雖然我不知道我那所謂的阿瑪究竟何許人也,不過跟著皇上出門總好過留下來面對宮裡這些可怕的女人。

  隔天,出巡的事情就定了。

  簡單地塞幾套薄薄的夏裝,我的行囊就打點好了,哼著歌準備去給院子裡的花澆點水,最近我已經混到了單間,有了點隱私權的生活就舒服多了,低著頭向門口走,不對,面前怎麼有一雙靴子?往上一點,飄蕩的雨過天青色的袍角,再抬高一點,胤禩溫文的眉微微皺著,漆黑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你怎麼這麼有空?」我高興地問,好些天了,雖然經常見到他,不過卻只能視而不見,不要說說話,就是多看一眼也不行,咫尺天涯,說的就是這個距離吧,沒想到,今天他卻這麼不聲不響地出現在我的身後。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